安嬤嬤是個能做事的,李靜宜翻著厚厚的一摞麻紙,暗道母親開府也不過二十年功夫,這府裏的奴才們竟然還成了不小的氣候,自己要發賣的林林總總加起來,少一百號子人呢,李靜宜看著安嬤嬤在每戶後頭注明家中幾人當差,都在哪裏當差,跟涉事的哪一家是什麼樣的關係,點點頭,提筆勾去了幾戶,衝木蘭道,“你將這個給嬤嬤送過去。”
木蘭曲膝接過了,默默的退了出去,李靜宜看著小姑娘窈窕的身影,“你看木蘭怎麼樣?”
玲心思忖了一下,“這才見了兩天,看著上個沉穩的孩子,話也不多的,我聽了一嘴,說是小姑娘當初在後母手裏受了不少罪,年齡一到便被送進了府,不過應該是個有主意的,她是自己去求了安嬤嬤認了幹娘,對安嬤嬤又孝順的很,所以這次才被安嬤嬤特意將她帶了來。”
“那你慢慢帶著吧,要是個頭腦清楚的,也能幫一幫你,”李靜宜見玲心已經開始留意木蘭了,滿意的點點頭,“你快回侯府去吧,晚上在家裏住上夜。”
第二天下午,不隻是重華院的奴仆,整個錦陽長公主府,不當差的下人們,都聚集在了長公主府的不逾廳。
李靜宜看著廳外烏壓壓的仆從,緩緩的走出正廳,站在大廳的台階上,沉聲道,“你們這裏頭有許多人是這兩年才進府的,想來隻是知道我這個瑞和縣主,見,還是頭一次見,剛好今天我也見見大家,總不能咱們府上弄成個奴不知主,主不識仆。”
錦陽長公主這兩年確實依著朱姑姑跟良公公的建議,買了許多人進府,可是這些人除了分到鹹安院服侍的丫鬟,其餘的她跟李靜宜一樣,是頭一次看到,“咱們竟然添了這麼些人?”
朱姑姑輕咳一聲,“殿下忘了,您說您如今是長公主,要是太過簡樸,隻會叫人以為皇上怠慢了您,所以才特意叫奴婢們買了人回來,”
錦陽長公主記得似乎有這麼個事兒,頷首道,“是啊,咱們宅子太大了,人少顯得空的很,你做的沒錯。”
李靜宜沒有聽到廳內兩人的對話,她揮手叫人將從珠洲帶回來的奴婢押到廳前的空地上,“我為什麼要發賣這些人還有他們有家人,不說你們都清楚,今天我叫大家過來,就是要叫他們給你們做個榜樣,也給你們提個醒,我不像母親,是個好說話的主子,今天除了他們,你們其中有誰不願意在長公主府裏呆了,隻管站出來,我替母親做主,免了你們的贖身銀子,各自家去。”
朱姑姑在裏頭聽到有些坐不住了,她倒不是害怕李靜宜遣人,而是吃驚於李靜宜這次回來的強勢,“殿下,縣主這是怎麼了?她這麼做,下頭人是容易生異心的啊!”
“我竟不知道,原來發賣遣散幾個奴才,還要擔心她們生異心,”
李遠山今天特意過來給女兒撐場子,怕的就是這些所謂的錦陽長公主的貼心人,攛掇著錦陽長公主阻止女兒,“朱姑姑真是忘了為奴的該有的本分了!”
被李遠山一說,朱姑姑有些站不住了,忙跪到錦陽長公主麵前,“殿下明鑒,奴婢萬不敢對殿下有不敬之心,奴婢隻是擔心縣主手段太強硬了,下頭的人會心生怨懟”
李遠山根本不給錦陽長公主維護朱姑姑的機會,冷笑道,“原來在朱姑姑眼裏,主子不要身價銀子放奴婢自由,竟然是壞事了?那京城各府逢喜事就放奴出府積福蔭也是錯了?”
朱姑姑哪裏說的得過見多識廣的李遠山,她也清楚這便是錦陽長公主,頂多也就是不許安國侯進府,其他對付李遠山的辦法是一點兒沒有的,說白了,論起聖寵,還有實權,錦陽長公主差安國侯可不是一點兒半點兒的。
連錦陽長公主被李遠山這麼一說,也覺得朱姑姑想岔了,“是啊,我覺得靜娘這個做的好,還能挽回一下咱們府上大批奴才引來的猜測。”
錦陽長公主都這麼說了,朱姑姑知道回天乏力,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以免惹錦陽長公主討厭,而外邊的李靜宜,等了一盞茶的功夫,也沒有看到一個願意離開長公主府的下人,“我願意放大家出府,卻沒有看到一個人願意出去,可見你們在長公主府的日子還過得,”
李靜宜招招手,就見安嬤嬤一臉笑意的陪著一群人過來,李靜宜一指他們道,“這是玲心跟瓏意的家人,一會兒我就叫高大人派人去將他們的奴籍給去了,瓏意的家人我送了她們一處百十來畝的小莊子,瓏意呢,等出嫁那天,我自會再陪十二抬的嫁妝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