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宜心裏有事,隨著錦陽長公主粗粗的看了一遍,便道天寒,想往琉璃亭中歇腳兒,錦陽長公主看那亭子四下用琉璃封了,既暖和又不影響視野,再看女兒出來的時候隻著了一件織錦披風,生怕她再受了寒氣,便點頭應了下來,要與李靜宜同去。
李靜宜知道母親比她更愛片梅林,何況雖然雲馳承諾落雪之後會再請她過府賞梅,但終究恩義侯府沒有女主人,她們頻繁出入不是十分妥當,倒不如一次看個仔細,便執意將自己捧的手爐塞到錦陽長公主懷裏,吩咐隨行的丫鬟照顧好錦陽長公主,自己扶了結香往琉璃亭去。
錦陽長公主看琉璃亭就在這片梅林當中,她轉頭可見,便也不強跟著,看著李靜宜在亭中坐了,自己便帶了丫鬟興致勃勃賞梅去了。
李靜宜在亭中小坐片刻,才抿了口茶暖胃,就看雲馳信步進來,在她對麵坐下。
“原是想早些過來的,隻是,”李靜宜赧然一笑,“想來侯爺也聽說了,這陣子長公主府的門檻都要踩低三寸了,母親心裏著急,卻一時出不得門,”
錦陽長公主來不來的雲馳並不放在心上,他看著隨了府裏的媽媽轉進梅林的錦陽長公主,“殿下鮮少交際,乍然被人圍了門,無措也是難免的,”
在他印象裏,李靜宜也是如此,“縣主呢?我聽說縣主這些日子倒還從容。”
李靜宜看著白瓷茶碗裏漂著的梅瓣,笑道,“隻能說如今已經沒有什麼事能叫我動容了,不過這次的事是母親沒有什麼經驗,以為但凡登門的都是懷惴善意而來,”
跟雲馳李靜宜不想虛與委蛇,錦陽長公主府這些日子迎來送往的,雲馳想來也都看在眼裏,倒不如直接跟人道歉還來得坦蕩,“不過回去之後長公主府便會閉門謝客。”
對於什麼樣的人進宮,雲馳根本就不在意,“縣主多慮了,皇上已經下了明詔,選秀女入宮的事禮部已經著手在辦了,殿下往宮裏薦不薦人的,其實並沒有多大的作用,”
雲馳垂眸一笑,“依縣主的聰明,當知道咱們這位聖上不是任人擺布的,”
啊?李靜宜吃驚的睜大眼睛,卻看到雲馳正專注的盯著自己的茶盞,雲馳這是在跟自己議論聖上?他一個臣子,自己則是晚輩,這麼公然的?
雲馳抬頭看著一臉震驚的李靜宜,笑著放下手裏的茶碗,“怎麼了?本侯府上的梅茶茶不合縣主的口味?”
“那倒不是,”李靜宜小心的覷了一眼雲馳,深吸一口手中的梅香,“以花入茶,侯爺好雅興。”
“我哪有這個好興致,不過是府中的舊仆,閑來無事打發時光用的,”幾年的西北生活,已經將磨去國公府世子爺所有的閑情逸誌,現在吃什麼喝什麼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
“剛才還在說已經沒有什麼事可以讓縣主動容了,沒想到雲某一句閑話,就叫縣主亂了方寸,”李靜宜平靜表情下強掩的驚慌,還是沒有逃過雲馳的眼睛。
李靜宜沒想到雲馳這麼直白的將自己的心思給點了出來,有些窘了,“侯爺不覺得剛才的話有些唐突了?”
“不覺得,我不覺得說皇上聖躬獨裁裏有什麼不敬之意,倒是縣主,太不了解皇上了,”或許是因為她的命是自己從江裏撈出來的,雲馳在李靜宜麵前,倒是難得的坦率。
跟雲馳這個正經小舅子比起來,李靜宜還真是不怎麼了解隆武帝,“侯爺說的是,我確實是對皇上沒有多少了解,不過既然侯爺說是無礙,那我也就放心了,”
她抿嘴一笑,“侯爺想來也是知道的,這幾天,我母親竟然將京城中泰半有女兒的人家見了大家,幸虧我沒有兄弟,不然人家還以為是長公主府要選媳呢。”
“都是些蠅營狗苟之輩罷了,便是真要選媳,也不能從這些人家裏挑,”雲馳不屑的冷哼一聲,真正愛女兒的人家,這會兒隻怕要趕緊給女兒訂親才是。
“富貴動人心嘛,”李靜宜是局外人,可她有些想不通雲馳為什麼也將此事看成旁人的一般,“侯爺如此看得開,想來娘娘那裏也早有定奪了?”
“該來的終歸是要來的,不過是早晚罷了,皇上跟娘娘等到今天,也都盡力了,”雲馳不打算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縣主不必擔心,娘娘早就有所準備了,子孫乃上天所賜的福緣,”
“是,皇上跟娘娘福澤深厚,自然會得麟兒,不過是早晚罷了,”李靜宜迅速接過雲馳的話頭,但看向雲馳的目光中則帶了些許狐疑,雲馳對皇上選秀一副既來之則安之的態度也就罷了,可她怎麼覺得雲馳對皇後娘娘未來的子嗣也沒有抱十分的期待,還是他另有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