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沐見她臉色有些蒼白,又靜的出奇,漸漸意識到了她的不對勁,當視線撇向桌邊的蛋糕時,丫的猛站起來說:“耶,怎麼有蛋糕,誰生日?”
“沒人生日。”
“沒人生日你買蛋糕幹嘛?”
朝顏一邊開蛋糕盒,一邊淡淡的回答:“想吃了。”
“靠!難道你就是想吃蛋糕,覺得一個人吃沒勁,所以才把我叫來的?”
當然不是這樣的,可朝顏卻點了頭。
楚沐無語的揉了揉心口,沉痛的說:“那也不必約在這裏啊?這裏是什麼地方你知道不?濃情軒啊!你和我還需要濃情麼?”
濃情?
丫的驀然愣住了,她震驚的把視線移向朝顏,像陌生人一樣開始打量她。
朝顏被她看的別扭,切下一塊蛋糕遞給她,輕聲道:“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你老實交代,是不是跟林悅生吵架了?”
楚沐總算是轉過了彎,她一臉凝重的按住了朝顏的肩膀。
“沒有。”
朝顏拿起塑料叉,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蛋糕,努力裝作她真的隻是想吃蛋糕的樣子。
“真沒有?”
“恩,真沒有。”
“可是看你不對勁啊!”
“我什麼時候對勁過……”
楚沐愣了愣,笑說:“那倒也是。”
她放心的端起麵前的蛋糕啃了起來,其實楚沐就是這樣的性格,馬馬虎虎大大咧咧,什麼事都不往心裏去,所以她交男朋友總是交不長,可是朝顏卻很羨慕她這樣的性格,因為自己永遠都沒有辦法像她那樣,失去了頂多嚎兩聲,然後眼淚一抹,下一個目標就出現了。
“不錯,不錯,這蛋糕味道真好。”楚沐滿意的點頭,又給自己切了一大塊。
朝顏苦笑了笑,聲音極輕的說了句:“當然好了,有這麼多的愛在裏麵……”
楚沐自然是沒有聽到的,她一心一意隻想把麵前的蛋糕消滅掉。
“對了,你老公呢?他怎麼不來陪你吃蛋糕!”
“今晚有重要的人要陪。”
“客戶麼?”
“恩……”
朝顏端起麵前的一杯酒,脖子一仰,喝個精光。
其實她真想說,重要的不是隻有客戶,可是她擔心自己承受不了楚沐的轟炸。
“喝呀,一起喝。”
“好吧。”
楚沐抽張紙巾擦掉嘴角的奶油,端起酒杯陪著好友幹了起來。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喝酒,說的話多,酒喝的自然也多,漸漸的,就開始醉了。
“沐沐你相信愛情嗎?”
醉意朦朧的朝顏笑著問身邊的好友,楚沐早已經喝的不知姓什名誰,但對於這個問題,她卻是十分清醒的:“當然信啊,我的媽呀,我正如花似玉美好年華,要是不相信愛情,那我還不得去死啊……”
“切,你要是相信愛情,為什麼到現在還是一個人?”
朝顏晃著杯裏的酒,諷刺的瞪了她一眼。
“相信愛情和遇見愛情那是兩碼事,我相信我能遇見愛情,所以我就相信我不會一直是一個人,快了,馬上就快了……”
楚沐的臉頰因為酒精的作用紅的像朵桃花,她一邊點頭,一邊揉臉,樣子很可愛。
“什麼快了?”
“我單身的終結者……”
嗬,朝顏沒好氣的哼一聲:“這句話我聽了三年了。”
“這次是真的,他說他在我心裏可能不重要,可是除了他,沒有人能更懂我。”
楚沐眼裏的神采是朝顏從來沒見過的,她痛心的扳過好友的肩膀,一本正經的勸導:“沐沐,你不要相信那個男人的話,你更不要相信流行歌曲裏“我的心隻有你最懂”,那都是騙人的。一個人的心,就是挖出來,放在你手心裏,再讓你戴上一萬兩千度窺視鏡,都看不出它裏麵的內容。何況,他的心,還好好地包裹在厚厚的皮肉裏呢?試想,你的心如果真的隻有他一個人懂,那麼,他離你而去,你這一生不是無人再懂了嗎?無人懂的一生,是可憐的一生,可悲的一生,死活都無所謂的一生!你想自己的一生隻為這麼一個人活嗎?”
朝顏這一長篇大論徹底震撼了楚沐,她傻傻的除了眨眼連動都不敢動,活了二十多年,頭一回聽到這般精辟的含恨的看破紅塵的金玉良言……
“那……那他說他懂我的時候,我應該咋說?”
楚沐諾諾的注視著朝顏。
朝顏拍案而起,失控的吼道:“遇到這種人,你就反著唱:我的心隻有你不懂!”
“……”
楚沐接了個電話,她爸爸打來的,讓她半夜別在外麵鬼混,馬上滾回家!
於是,她就真的滾了,走之前問朝顏:“親愛的,要不要一起滾?”
“不了,我打電話讓老公來接我。”
朝顏笑著說再見,待楚沐走後,她卻並沒有打電話給林悅生,因為她知道,他來不了,如果他能有時間來接她,就不會沒時間來兌現承諾。
心酸的站起身,她踉蹌的出了包廂,除了那份特別的禮物,什麼都丟了。
今年的初冬比往年都要冷,冷到了骨子裏,這樣冷的夜,一個單薄而孤獨的女人走在街上,襯托的夜更加淒涼了。
一家酒吧裏傳來了很傷感的輕音樂,憂傷的旋律,像一根細細的弦,若有似無的觸動了她心裏最柔軟的地方。
朝顏停下腳步,佇在原地靜靜的聽著,其實今晚她很想哭,可就是哭不出來,心裏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一樣,沉重的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也許她現在的心情不適合再聽任顧傷感的歌,可她卻毅然決然的走進了酒吧。
難過的時候聽難過的歌,或許就不會難過了,這稱之為“以毒攻毒。”
她找了個角落,很暗的角落,暗到別人隻能看到那裏有個人,卻看不清是男人還是女人。
酒吧的舞台上,一個很年輕的女孩走了上來,二十出頭的樣子,長長的披肩發,長的不是很漂亮,卻十分耐看,她的聲音很柔,在做自我介紹的時候,朝顏就知道,等會她唱歌,她一定會哭。
踉蹌著走到吧台,她醉醺醺的說:“給我一瓶酒,可以忘記煩惱的那種。”
調酒師並不奇怪,直接遞給她一瓶淡黃色液體的雞尾酒,酒吧這種地方,像顧朝顏這樣的女人,他們見怪不怪。
如果每個人都不會受傷,每個人都不會有煩惱,那酒吧這個行業就很難在這個飛速發展的時代生存了。
輕柔的音樂播出,舞台上的女孩緩緩舉起手裏的麥克風。
顧朝顏沒有猜錯,當女孩唱出第一句,她就真的哭了。
眼淚一開始隻是一滴一滴,漸漸的,成了一串一串,她用布滿細小傷痕的十指去擦自己成串的眼淚,可是當那粗糙的傷痕磨痛了她臉頰的時候,眼淚反而越擦越多。
她再次失聲。
在這個孤單的夜晚,品著沒有滋味的雞尾酒,聽著《如果雲知道》,哭的像個孩子。
她是在酒吧的角落裏度過了一晚,不知道自己最後是因為酒喝的太多,還是因為哭的太累睡著的……
清晨,當她醒的時候,不知哪來的光線刺痛了她的眼,她揉了揉惺鬆的雙眸,抬頭一看,原來她蜷縮的角落在夜晚雖然很隱蔽,可若是放在白天,就是太陽能直射到的地方。
酒吧裏隻有兩個打掃衛生的中年婦女,她們看到朝顏醒來,其中一個好言相勸:“姑娘啊,以後別在這種地方喝的太多,要是沒碰到壞人還好,假如碰到了,後悔都來不及啊。”
朝顏尷尬的點頭,拿起包就往外跑。
出了酒吧,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下,空氣是暖的,心卻瓦涼一片,不是因為昨晚實在喝的太多,而是因為她一夜沒回林家,林悅生竟然都沒有找過她。
這說明,他也沒有回去。
“我能忍的,隻有這麼多。”
佇立在街中央,朝顏閉目深呼吸,對自己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這麼多天,因為太在乎,她一直在配合他演戲,盡管心裏十分十分不開心,可是為了他,那些委屈都忍了,以為隻要是付出,他總會看的見,而事實上,他是看不見的。
她回林家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洗梳好直接去了公司,中途下車從KFC買了一份早餐,一杯豆漿,一塊芝士蛋堡,兩份雞蛋肉鬆卷。
她的辦公室和林悅生的連在一起,林悅生的在前麵,她的在後麵,她以為她來的算晚的,卻沒想到,林悅生比她更晚。
其實也隻是晚五分鍾而已,可是卻讓她的心更寒了,因為林悅生沒有特殊情況從來不會遲到,即使他是老總。
那麼他今天來晚的原因就說明是有特殊情況,因為一個特殊的人,所以才會遲到。
顧朝顏之所以會知道林悅生比她來的晚,是因為她進公辦室的時候忘記把門關上,所以他從門前一閃而過的時候,很不幸的被她看到了。
隨手拿起漢堡,狠狠的咬了一口,卻沒想到林悅生突然折回腳步,走了進來。
一個晚上為他把自己折磨的死去活來,當看到他竟然還能笑著站到她麵前時,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傻x!
“怎麼早上又吃這個?不是跟你說過,吃這玩意對身體不好嗎?”
他是在關心她嗎?有必要嗎?沒必要!
麵對林悅生半是譴責半是關心的語氣,朝顏平靜的抬起頭,說了句:“我喜歡。”
“你就會由著自己的性子。”
他眼神灼熱的凝視著她,可朝顏一點感覺也沒有,之前看到他這種眼神,總會覺得自己被火包圍住了,但是此刻,再高的溫度,再火熱的眼神,都溶化不了她那顆被冰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