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執意要幫海叔幹活,其實是想博得他的好感,這樣跟他打聽事情的時候,也不容易被拒絕。
兩人正爭執著,驀然間,施定海大喝一聲:“別動。”
朝顏被他嚇了一跳,她語結的問:“怎……怎麼了?”
海叔死死的盯著她手腕上帶著的鐲子,顫抖的抓住她的胳膊:“這隻鐲子你哪來的?”
朝顏一驚,難道海叔認識這個鐲子的主人?她當下大喜過望。
“這是別人送我的,你認識這隻鐲子?”
施定海表情很激動,他懇求說:“你能不能把鐲子拿下來給我看看?”
“哦,好的……”
朝顏把鐲子從腕上取下來,遞到海叔手裏,他接過去裏裏外外的看了十幾遍,隨著他臉色變了又變,朝顏更加篤定,他一定知道鐲子的來源。
“海叔,這隻鐲子你知道是誰的嗎?”
施定海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僵在了原地,目光一片迷茫,仿佛陷入了魔界之中,元神出竅。
“海叔?”
朝顏再次喊道,並且輕輕的推了他一下。
“哦,抱歉,這個還給你。”
施定海終於反應過來,他表情尷尬的把鐲子還給了朝顏,反問她:“你這個鐲子到底從哪弄的?”
朝顏默默的思忖,要不要說真話?雖然海叔看起來對林家忠心耿耿,可是知人知麵不知心,經曆了一連串的陰謀和險惡,她還能再相信別人嗎?
“我說了是別人送的。”
“是你什麼人?”
“以前很疼愛我的一位老奶奶。”
“她多大了?”
海叔越是問的迫切,朝顏就越是篤定,他一定認識鐲子的主人。
“已經死了,如果不死,現在也應該八十好幾了。”
“八十好幾?”施定海的眼神有些黯然:“那她家裏還有其它人嗎?”
“沒有,她就是一個孤寡老人。”
朝顏氣定神閑的回答,看不出一絲撒謊的跡象,海叔相信了她的話,換朝顏發問:“您是不是認識這鐲子的主人?”
他抬起頭,直視著她,回答:“不認識……”
朝顏愣住了,她沒想到海叔竟然回答不認識,頓時,心裏十分生氣,暗暗罵道:“好你個臭大管家,想從我嘴裏套話,自己反倒不說實話了,如果不認識這個鐲子的主人,剛才幹嗎激動成那樣,還問東問西的!”
“我想您也不認識,你一直待在林家,怎麼可能會認識我家附近的老奶奶。”
朝顏笑的很天真,故意不讓海叔看出她心裏的不滿,畢竟他跟著公公二十幾年,連林悅生也對他禮讓三分。
“恩。”施定海點了點頭,拿起剪刀再次忙碌了起來,臉上的神色很快恢複了往日的淡定。
“那您忙吧,我就不打擾了。”
朝顏揮揮手,轉身離開了花園,她懷揣著滿腹疑問上了樓,進了房間後躺在沙發上,一邊繼續打量著玉鐲,一邊想著海叔剛才說過的話。
從她犀利的觀察上看,海叔肯定認識這隻鐲子,那就間接的證明,公公去世的那天晚上,來上香的婦人百分之八十就是他的元配上官梓妤。
還有誰可以識別這隻鐲子呢?朝顏蹩眉思忖,林家之前的一批老傭人都被解散了,剩下的貌似也沒人認識二十幾前的人和物了。
她頹廢的準備把鐲子收起來,驀然間,想到了大姐,上官夫人走的那一年,大姐已經懂事,那她會不會記得這隻鐲子是自己媽媽的?
這個念頭隻是一瞬間的,很快她就否絕了,大姐都已經傻了,她還能記得什麼?她要是能記得媽媽的東西,就不會忘記媽媽的長相,更不可能喊竇華月媽。
可是心裏還是覺得不甘心啊,掙紮了一會,她還是決定去試試,也許傻大姐,她就認出了這隻鐲子呢,就相信這個世界有奇跡吧……
朝顏拿著鐲子走到大姐房間,正準備抬手敲門,驀然間,隔著房門她聽到了熟悉的歌聲……
“那一年的雪花飄落梅……”
她的身體瞬間僵硬,手舉在半空中忘了敲門,也忘了放下來,她想到了很久前的那個晚上,為了追一個神秘的黑影,在林家的廢墟裏她就聽到了這首歌,說不上什麼名字,可是音調她印象深刻,絕對一模一樣。
猛的推開房門,她疾步入內,大姐正一個人坐在床上玩弄著淩亂的長發,朝顏突然闖進來,把她嚇了一跳。
“朝顏,你怎麼來了……”林夢馨驚嚇過後,臉上很快綻出了一抹純真的笑。
“大姐,你剛才唱的什麼?你是不是去禁地裏唱過歌?”
朝顏抓住她的手腕,一臉迫切的等著她回答。
傻大姐疑惑的望著她:“你再說什麼啊……”
“我說你剛才唱的那首歌,之前是不是晚上到你們林家被燒毀的老宅裏唱過?”
由於迫切的想得到大姐的回答,朝顏情緒有些失控,大姐膽怯的望著她,掙紮著說:“朝顏,好痛啊,你放開我……”
“大姐,你回答我的問題啊?!”
“朝顏急得要死,她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麼大姐會唱出那天晚上在廢墟裏聽到的歌……
“你想聽我唱歌嗎?”林夢馨諾諾的問。
“對,我想聽你唱歌,你唱給我聽!”
大姐點點頭:“那你放開我,我就唱給你聽。”
朝顏鬆開她的手,大姐清了清喉嚨,站在屋裏轉圈圈,一邊轉一邊唱:“那一年的雪花飄落梅花開枝頭,那一年的華清池旁留下太多愁……”
反反複複就這兩句歌詞,朝顏耐心盡失的打斷她:“大姐,別唱了,你告訴我,你去後麵廢墟裏唱過嗎?”
林夢馨搖搖頭:“沒有啊……”
“你確定沒有?可我之前有一天晚上,聽到了你唱歌哦!”
“我是在屋裏的唱的,你想聽,我再唱給你聽……”
朝顏有些頭痛,她不應該奢望跟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像正常人一樣溝通,就像她之前問大姐,第一天她到林家來,是不是她把她推下了樓,大姐也是搖頭說沒有,但是有些事,明明不是她做的,她又稀裏糊塗的承認了。
“大姐,你告訴我,這首歌是誰教你的?”
林夢馨咧嘴笑了笑:“是我媽媽呀……”
“你媽媽?”朝顏詫異的睜大眼:“你指的是竇華月嗎?”
“不是新媽媽,是舊媽媽……”
“舊媽媽?”朝顏更驚詫,甚至有些驚喜,因為大姐竟然記得自己親生的母親。
“她什麼時候教你的?你知道她去哪了嗎?”
“去買菜了吧……”
大姐癡癡的傻笑,繼續轉圈:“今天晚上,媽媽要給我做好多好多好吃的哦。”
朝顏頹廢的坐到了沙發上,真是無語至極,好不容易得到一點希望,現在又變成了失望。
“這個你認識嗎?”
她舉起手裏的鐲子,林夢馨跑到她腿邊蹲下,一把奪過去,欣喜的說:“這是送給我的嗎?”
“不是,我是問你對這個鐲子有沒有印象?”
“什麼是印象啊?是不是我有印象,你就送給我了呀……”
“給我吧。”朝顏把鐲子要了回去,起身說:“這個鐲子對我很重要,所以我不能送給你,你若喜歡,改天我去買一個給你。”
她離開了大姐的房間,雖然有些小遺憾,大姐對鐲子根本沒印象,可也不是一無所獲,最起碼她確定了之前廢墟裏聽到的歌聲,一定跟悅生的親生母親有關。
現在她感覺,唱歌的人要麼是大姐,要麼就是真正的林夫人,可是林夫人怎麼可能會在林家的廢墟裏唱歌呢?那難道是大姐?但也不像啊,大姐那傻樣,膽子小的一隻蟑螂都嚇得半死,怎麼敢半夜跑出去唱歌?可若不是她倆,到底又是誰呢……
茫然的往自己的房間裏走,還沒到臥室,就聽到了樓下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
她豎起耳朵一聽,好像是母親跟婆婆又吵起來了,她急忙加快腳步跑下了樓。
樓下,楊雲鳳臉色鐵青的指著竇華月破口大罵:“你這個惡毒的老妖婆,竟然讓傭人給我下瀉藥,你早晚不得好死!”
竇華月冷笑:“你自己半夜三更起來偷東西吃,吃壞了肚子就怪我下瀉藥,你哪隻狗眼看見的?”
朝顏氣憤的上前,詢問母親:“媽,怎麼了?”
“就是這個變態的老女人,她知道我經常半夜肚子餓起來找東西吃,她就讓傭人們把冰箱裏的東西全撒了瀉藥,我從昨晚到現在,拉的都快虛脫了!”
楊雲鳳臉色臘黃,看來確實拉的厲害,竇華月沒好氣的爭辯:“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讓人下了瀉藥?興許你半夜起床受了涼,剛好又吃了冰箱裏的涼東西,拉肚子很正常啊,別自己腦子不正常,就覺得自己拉肚子也不正常了……”
朝顏強忍著怒火,把視線移向母親:“媽,你有證據嗎?”
“當然有了!我下樓的時候聽到她在詢問幾個傭人,那幾個傭人不知說了什麼,她就高興的哈哈大笑,如果不是知道我中了陷阱,她至於興奮成這樣嗎?!”
林夢瑤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她站在門邊,聽到了她們的談話,徑直走到母親身邊,諷刺的挖苦:“憑這個你就說是我媽陷害你了,那你拉不了屎是不是還要怪我家的馬桶坐著不舒服?”
“你……”楊雲鳳被氣的臉都綠了。
朝顏拉過母親,走到竇華月麵前,冷冷的說:“你不是常說,人在做,天在看嗎?不管是不是你指使的,天知地知,你心裏最知,說我媽偷吃東西?這林家是我和我老公的,我媽是生我養我的媽,你是誰啊?搞搞清楚了,到底是誰偷吃!”
“顧朝顏,你不要狂妄我告訴你,我媽是生我哥養我哥的媽,你憑什麼厚顏無恥的說林家是你和我哥的?真是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