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如銀這才略微直了直身子,低聲道:“紅果,就勞煩蘭嬤嬤送出去好了。”雖然沒說要她的命,然而紅果這樣的總歸是不能留的。所謂送出去,就是不要讓她死在家中而已。
又或者,灌了啞藥,找個人販子遠遠送去山溝裏賣給人當媳婦。
白葉努力不去同情紅果,不是她聖母,隻是有種心有戚戚的感覺而已。紅果她縱然是不會原諒,可要她真因此就殺了對方,她又做不到。
因此她隻能把所有的想法都藏起來,隻努力擺脫這個時刻都可能會丟掉小命的身份。
小丫鬟進來收拾了屋子,又點了熏香這才退了出去,薛如銀這才緩過神來,回頭看著白葉露出了笑容。
“我已經跟父親說好了,明日就讓人去辦給你脫奴籍的事情。拜師之前你一樣可以住在薛府,就說是我家的一個遠房親戚。”說起這件事情,薛如銀眼中的陰鬱終於散去了不少,“還有,大舅母給的那五百兩銀子也一並給你。雖然說何太醫不收束脩,然而他是你老師,該有的孝敬總歸不能少的。”
白葉倒是沒有想過這些,如今見薛如銀竟然樣樣都為她想好了,一時之間被薛如銀拉到了跟前卻是半句話都說出來。
薛如銀卻不以為意,隻笑著道:“原本我是想著給你置辦一個住處的,然而父親說這般未免不方便你跟著何太醫學習,到時候你定然是要住在何太醫處的,這才作罷了。你且好好想想還有什麼需要的,我能辦的就都給你辦好,不然就去尋父親。”
白葉搖頭,“不用了,這樣就很好了。姑娘為著我好,我是知道的。”
一旁蘭嬤嬤緩緩點頭,等著這主仆兩人冷靜了下來,這才笑著對白葉點了點頭道:“你素來機靈,旁的我就不說了。隻是在拜師學藝,卻是要眼明手快的。不能事事都讓師父說了才知道去做,要在師父開口之前就做了,而且要做好才是。平日裏麵師父做些什麼事情,你也當在一旁仔仔細細看著,學東西不能指望著師父一點點手把手的教你……”
這自然都是肺腑之言了。白葉起身對著蘭嬤嬤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道:“白葉謝過嬤嬤提點。”
蘭嬤嬤神色複雜地看著襝衽行禮的白葉,不由想起初見的時候,對方一臉的桀驁不馴。縱然那時候白葉自以為已經放低了姿態,然而那種神色間的不以為然和對權利的鄙夷卻還是在一言一行中悄然流露。
原本她以為像白葉的這樣的小丫頭會是個禍害,卻沒有想到她雖然不以為然,卻一直遵循著丫鬟應有的態度,從不逾越半分。甚至於,因為打心底沒有把自己當成丫鬟的緣故,在護主之上,她反而做的比旁人都好。
隻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白葉竟然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也許,從當初她決定帶著白葉來京城時就已經注定了今日的結果。又或者,那一日在驛站,白葉被她送去給端王殿下看病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她不可能再這般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尋常丫鬟了。
能夠被端王看重的人,又有誰能夠不飛黃騰達呢?
不過想想薛如銀能夠結下白葉這個善緣,最起碼也算是一樁好事。蘭嬤嬤心中有些欣慰,當時在蘇家老宅她因為顧忌薛如銀的心情,並未下定決心處理白葉。如今回頭看,白葉果然就不是為奴為仆的命,也就難怪她當時的表現了。
蘭嬤嬤扶著白葉起身,對她卻再無當初的盛氣淩人了。
賞菊宴定在了九月底,雖然白葉此時已經脫了奴籍,薛如銀考量許久還是帶著她和祁紅一道過去的。
“你當注意,以後再不用伺候我什麼了。這一切都有祁紅來做,你是薛家的親戚……”薛如銀想了想,又叫上了新綠一起出行,“你照顧白姑娘。”說到白姑娘三個字的時候,她忍不住掩唇輕笑。
白葉無奈搖頭,對於薛如銀這幾日的這種善意的玩笑很是無奈。
偏偏薛如銀跟找到了新玩具一般興奮,不時的就要稱呼她幾聲白姑娘,讓薛如珠和薛如玉兩人聽到後,就下意識露出牙疼的表情。畢竟是她們曾經看不上眼的……東西,如今轉而身份一變,竟然成了跟她們一模一樣的人,還給薛如銀長了臉,兩人如何能夠開心得起來。
薛如銀卻很是歡快,雖然不舍得白葉,然而她既然一時半會兒不會離開,她就剩下全心全意的高興了。
安排了新綠跟在白葉身邊,她又細細交代了半響,這才恍然道:“對了,當時你是跟我一起同去的林府,這些該知道的東西也都明白才是。”她說著又笑了笑,顯然心情不是一般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