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生得好看,寨中上下都是知道的。
而但凡有人說他生得女氣,那人往往隻剩兩個下場:逃到寨主看不見的地方去,或者死。因為寨主聽不得這樣的話,最討厭旁人這樣說。
若說有誰,那也是有的。有一個人說了寨主好看,最後不知使了什麼辦法,自己飲下藥成了一個啞巴。
是以全寨上下,就無人敢說一句寨主生得好,甚至連多看一眼,都怕丟了命。山寨之中,往往都是些亡命之徒,出身低賤,就學會了靠看人眼色做活。如此一來,就更沒有人敢提起此事了。
而寨主親近女色,所有人也都知道。但凡有美貌女子送上,那叫一個來者不拒。可是那些美女最終到哪裏去了,沒人知道。誰也不敢多說一句閑話,因為寨主性格,說錯了話,就不留半點餘地。
而這一次,有個女子送上山來,寨主卻不與她來往,這事早就傳開去了,而且成了一樁奇聞。
這樣的寨主,誰都不曾見過。然而才不過幾天,這謠言就散了。寨主最終,還是到了那女子的屋中去。這下子謠言不攻自破。唯有守在門外的副手,知道此言,並非為真。他向寨主說了袁葉離行徑以後,寨主立刻就去找她了,可不是為了做那事來的。
副手一直留在寨主身邊,卻從未見過他對哪個人言聽計從。
寨主身披紅衣,推開本就搖搖欲墜的門板,坐在房中。然後命副手,去將袁葉離找來。
她不在這屋裏,不知又做什麼事情去了。副手應聲,隨後就去找那女子。一個一個門的找,每個角落都去遍了。消息就是這樣傳開來的。後來在一處水井旁,找到了袁葉離。
她好好的不呆在屋裏,是要到這後山來做什麼?
黑黝黝的副手沒好氣,隻得道:“你在這裏幹嘛?要投井自盡?”
他是個土匪,水井對他來說就是個打水的地方,因此他也就能想出這樣一個用途來了。
這話說得直白,或許應該說這麼多日,她終於耗光了他們的耐心,沒人有那好脾性來服侍她了。想到這裏,袁葉離就覺得有幾分好笑。她道:“不是,隻是看這井水,是否幹淨。”
這話說出來,副手聽不懂,就道:“你這婆娘,以為我們會在水源裏下毒害你?”
就算是再想一想,一個土匪也隻能想出殺人的辦法來。
袁葉離心中歎了口氣,也不多話,直接道:“寨主來了?”
副手又是一驚,她怎麼會知道這件事?但看著袁葉離這模樣,他又不是很想問出口,說就是長了她的威風了。於是冷冷的說話,裝出一副狐假虎威之勢來:“來了,跟我一起過去吧。”
袁葉離也不多話,直接跟了過去。悠悠晃晃的走過那麼遠的路,隨後回到了屋裏,袁葉離隻見那寨主在屋裏等著,生得那麼女氣的男人,卻就是顯得好看。袁葉離看到他,忍不住道:“寨主過的可真是好日子,每日就同我們這些女子糾纏。”
言下之意,卻是嘲諷他不務正業了。
寨主聽了望向她,眼角微微挑起,“都是過日子,自然是閑的好。”他冷哼一聲,並不是很在意袁葉離所說的話。
屋裏的裝飾並不華麗,一張床,兩張椅,椅子還是搬來的,甚為簡陋,床單的布料也極為粗糙,半點也不好。但袁葉離,看起來似乎是習慣了這樣的日子,並不覺得這是錯的。
不,或許應該說,要是在這山寨中有好的待遇,那麼她才應該擔憂。
他話說的女氣,但肩寬腰窄,一站起身來,氣勢較之袁葉離卻是更厲害了。但她並不在意,倚在門邊,慢慢的說,“寨主為何要起身?”
“你這女人說話好生奇怪,事事都要講原因?”他不屑。
袁葉離笑笑,既然橫豎是個死,她不介意說真話:“莫不是因為寨主覺得,言語之事上贏不過我,就隻能夠靠氣勢了?”
她的聲音纖細而高昂,女子的柔美反而讓這話變得更諷刺。
很有趣的一件事情是,在說話說話,一個人如果覺得自己處於弱勢,那他多半會逞強,為了顯示自己不屈於人下;而倘若一個人足夠強,那麼他不介意示弱,因為實際上,占了優勢的人是她。
換言之,身處高位者,往往樂意禮賢下士,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寨主聽見這話,他素來是長於刀兵之人,言語威勢上就不如袁葉離這樣日日與人打交道的女子厲害了。他氣得渾身發抖,卻又說不出更多的話來。“你這個女人……怎麼就說不出一句好聽話?”
“寨主何不承認,自己沒有容人之量。”她說。
寨主更是氣的目眥盡裂,他原來就不是能夠好好控製自己脾氣之人,如今就更是脾氣暴躁了。他道:“你信不信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