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茗茶坊,古樸的包間裏一室茶香。
兩男兩女分別跪坐在茶幾兩側,坐在中間的茶博士胳膊上擱一摞蓋碗,手提銅壺開水,對準茶碗連衝三次,滴水不漏。
“這一招叫做鳳凰三點頭。”帶著金絲眼鏡的儒雅男子笑眯眯地介紹道,“陸師傅的這套手藝在茶坊裏是一絕,平常人很難看到的。”
受到客人誇獎的陸師傅臉上看不見得意的神色,隻是禮貌地點頭致謝,然後將胳膊上的蓋碗一一蓋到茶盞上,鞠了一躬退出了包間。
顧甄儀態萬千地端起青色的茶盞,放在鼻尖嗅了一嗅,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好香的茶!”
“哈哈,聽說湯夫人和湯小姐要來,李兄可是特地拿出了多年的珍藏呢。”另一個蓄著小胡子的中年男人笑著解釋道,“李兄可是品茶的行家,想要喝好茶,跟著他準沒錯!”
盡管嘴裏說著“哪裏哪裏”,但還是不難看出,戴金絲眼鏡的男子對兩人的吹捧很是受用,連麵上的表情都柔和了幾分。
隨意地抿了一口茶,顧甄端莊一笑:“其實這回請二位來小聚,主要還是想帶我女兒珍珍來見識一下兩位大股東的風采。”
一旁的湯珍珍嬌羞地一點頭。
聞言,兩個中年男子對視了一眼,眸中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光亮。
“湯太太有話就直說吧。”蓄著小胡子的男子笑眯眯地把玩著茶盞,“我們兩個跟萬城是摯友,您是他的遺孀,也就是我們兩個的大嫂,咱們啊,都是一家人,隻要是我們倆幫得上的忙,您盡管開口就是了。”
“唉”顧甄故作為難地歎了一口氣:“其實這事兒也容不得我多嘴不知道二位對於董事長的人選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萬城突然走了,公司沒了主心骨,我雖然是個婦道人家,但也忍不住替公司擔憂啊”
金絲眼鏡男子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湯夫人,這事兒應該已經定下了吧?”
“誒?”顧甄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李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哦,您可別誤會。”金絲眼鏡男的態度很是和善,讓人完全挑不出錯誤,“其實也是碰巧,在下昨天晚上剛跟趙律師通過電話,好久沒見就閑聊了幾句。”他刻意頓了頓,麵上露出幾分疑惑,“湯太太,聽您的意思是說董事長的人選還沒定吧?可是趙律師怎麼說”
“趙律師可能是誤會了我的意思。”顧甄心急地辯解道,“我覺得吧,選董事長這件事兒還是得依照法律的規定來,投票選舉才更公正不是嗎?萬城生前雖然跟你們有過約定,持有公司股份最多的人擔任董事長,但那畢竟是公司成立之初時候的事情。此一時彼一時嘛,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對麵的兩人幹笑兩聲,誰也沒有給出肯定的答案。
顧甄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意:“兩位”
“兩位伯伯。”甜美的女聲打破了有些僵持的局麵。湯珍珍笑意盈盈地給兩人的茶盞添了些茶:“我姐姐雖然年長我幾歲,但畢竟是學藝術出身的,畫的好設計圖並不代表一定能管理好公司不是嗎?而我就不一樣了,我的專業就是金融管理,可能更適合一些呢。”
“哈哈哈,湯小姐這話可能就帶一些偏見了。”蓄著小胡子的中年男子笑容可掬地反駁道,“說起來萬城當年也是學設計出身的呢,不也照樣將湯氏打理得很好?都說虎父無犬子,想必湯大小姐也繼承了萬城的遺風吧!”
他們又不是傻子。名牌院校出來的高級設計師和野雞中專出來的金融生,哪個學曆的分量重,兩人知道得門兒清!更何況他們手上都握著湯氏國際的大把股票,公司的經營好壞直接關係到他們自己的切身利益,因此誰也不敢拿這董事長人選的事開玩笑。這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雖然對方的態度極好,湯珍珍還是從中聽出了諷刺的意味。她本性本就暴躁,硬生生扮了這麼久的乖巧,哪還肯繼續忍氣吞聲,登時就想發作出來。
“珍珍!”顧甄強硬地按住她的手,臉上的笑意明豔動人,“你專門為二位叔叔準備的禮物呢?還不拿出來。”
湯珍珍不情不願地從身側捧出兩個一模一樣的大號紫砂陶罐,分別推到兩人麵前。
“這是上好的西湖龍井,明前茶,雖然擱置的時間久了一些,但總歸還是上品。我和珍珍對茶一竅不通,喝了也是糟蹋,不如做個順水人情送給二位懂茶的行家,免得暴殄了天物。”
說完,也不給二人拒絕的機會,顧甄優雅地帶著女兒站起來,禮貌地點頭道別,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哼。”見人走了,戴金絲眼鏡的男子頓時拉長了臉,隨手將陶罐推到一旁,“真是一對附庸風雅的俗人。綠茶得用錫罐裝,知道點皮毛就敢到我麵前來賣弄,真是不知該說她什麼好。這個叫做顧甄的女人,比起上一位湯太太來實在是差得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