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萬籟俱寂,沒了外界打擾的午夜時分正是人們進入深度睡眠的好時機,但某個躺在床上的人卻輾轉反側。
127隻綿羊、128隻綿羊、129隻綿羊
湯唯安緊緊閉著眼睛尋找睡意,最後卻以失敗告終。她挫敗地坐起身來,伸手拉亮床頭櫃上的鏤空雕花台燈,掀開被子下了床。
換上厚厚的拖鞋和睡衣,她熟門熟路地走到書房門前,下意識就想敲門,卻突然記起常在書房裏工作到深夜的那個人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想要叩門的食指緩緩縮了回去,和其他的手指一起虛虛握成一個拳頭。湯唯安竭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直到確認脆弱的眼淚已經全部被逼了回去,她才伸出顫抖的右手探上門把手,將眼前這扇沉重的木門慢慢推開。
書房裏安裝的聲控燈自動打開,照亮了房內的場景。父親生前最愛坐的搖椅依舊擺在落地窗邊,幾天的工夫竟積了一層薄薄的灰。
“爸爸”湯唯安緩緩蹲在搖椅旁,依戀地將臉頰貼在扶手上,眼睛裏滿是迷茫,“爸爸,我該怎麼辦才好呢?”
“湯氏那麼大,我真的很怕自己做得不夠好,毀了你和媽媽一生的心血。”
“我不明白,小姨和小叔為什麼會變得跟之前判若兩人?是我做錯什麼了嗎?”
“這個家讓我覺得好陌生,可是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任性地離開了,隻有留下來,我才有可能護住你留給我的一切。爸爸,我這麼做是對的,是不是?”
可惜搖椅不會說話,隻能默默地傾聽她的苦惱。
“還有賀奕”她的睫毛微微顫了顫,聲音不自覺地放輕,“對於他來說,我到底是什麼?”
“爸爸,我究竟應該怎麼麵對他”
也許是因為說出了心中的苦悶,濃濃的睡意終於姍姍來遲。小聲的呢喃越來越輕,最後化為一片沉寂。長久的沉默之後,聲控燈緩緩暗了下來,書房重歸黑暗。
淡淡的月光穿過窗戶,安靜地照著少女恬靜的睡容。巨大的掛鍾滴滴答答地走著,掩蓋了一陣微不可見的腳步聲。一個黑影從書櫃後緩緩走出,手上似乎還拿著些什麼。
一步、兩步、再一步
黑影無聲地靠近睡在搖椅邊上的少女,伸出右手緩緩探向她纖細的脖子。熟睡的少女這濃濃的殺機一無所知,顧自沉浸在黑甜的夢鄉。近了,更近了,眼見著那隻手就要掐上她的脖子——
“媽媽”熟睡的少女夢囈著,眼角有一滴淚清淚滑落。
不知是因為心虛還是出於別的考慮,黑影的動作一滯,然後慢慢收回手站直了身體。它久久地看了睡夢中的少女一眼,突然轉過身徑直離開了書房。
兩天後。
a市房產大鱷湯萬城的葬禮辦得極為隆重,除了親戚朋友以外,不少商界名流和政界人士也應邀而來。聚集了這麼多跨界的大咖,媒體們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紛紛派出記者和攝像師們長槍短炮地趕來蹲守,希望能撞上有看點的突發事件。
但本次追悼會的安保工作做得非常到位,隻有少數名聲比較好的報社和電視台被允許進入,而那些因為炒作和造謠聞名的八卦小報則被清一色的黑衣大漢攔在了外麵,隻能拍拍前來參加葬禮的女星的裙底交差了事。
“媽,咱們到了!”林振飛小心翼翼地將穿得花枝招展的老母親從出租車上攙扶了下來,“您當心點腳下。”
張慧卻心疼地皺著眉頭,緊緊攥住手裏的出租車小票:“我的兒啊,媽都說了,咱們坐公交來嘛!你瞧瞧你瞧瞧,這花了多少冤枉錢啊!”
林振飛伸手正了正自己的領帶,不悅地皺起了眉頭:“媽,我又不是不掙工資,這點小錢還是出得起的。再說了,您之前不是最愛打車了嗎?還總說公交車又擠又臭。”
“那能一樣嗎?”張慧嗔怪地戳了戳兒子的腦門,“我的傻兒子,媽那時候用的都是湯唯安那小妮子的錢,不花白不花,有什麼可心疼的?是吧?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用的每一分錢都是我的寶貝兒子辛辛苦苦上班掙的,哪能不節約呢?”
林振飛聽了一陣感動,忍不住攙上她的手臂:“媽,您對我真好,我一定好好孝順您!”
張慧笑彎了眼睛,欣慰地拍拍他的手背:“我的乖兒子誒,今天加油把珍珍拿下,那才是真正孝順媽呢!”
母子倆說說笑笑走到場館門口,卻被一臉冷漠的黑衣人攔了下來。
“先生,請出示您的邀請函。”
“邀請函?”林振飛有些慌張。糟了,他怎麼把這事給忘了,這裏不是他從小待的林家莊,去世的人更不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普通莊稼漢,想要入場肯定得憑邀請函才行。
“那個我不小心落在家裏了,但是我真的是來參加湯先生的追悼會的!”說著他還翻出兜裏的湯氏工作牌來為自己作證,“你看,我是湯氏的員工。”
但黑衣大漢卻一點兒都不吃他這套,甚至看都不看他手中的工作牌。
賀二少一早就交代過了,除了帶著邀請函的客人以外,即使是一隻蒼蠅都不能飛進去。萬一放了什麼不幹不淨的人進去擾了局,譚少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再說了,湯氏雖然沒有他們h.t大,但也算a市裏有頭有臉的企業,員工沒有上千也有好幾百,難道人人都有資格來參加這場追悼會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