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的氛圍還算是融洽,有邢子東從中調和,倒也不算太壓抑。
他們仍是不能安心,小心翼翼的去窺探白夏臉上的神情,試圖從她臉上看出那麼一絲絲的不對勁。
白夏沒什麼太大的表情起伏,一直笑臉迎人,旁人就算是想安慰也找不到機會開口。
飯吃完,白夏原本打算幫著一起收拾碗筷,結果被趕走,付彤催促著她去樓上休息,季斐然則是被邢森叫走,打算背著白夏問問具體情況,她了然於心,隻是難得說。
上了樓,在長廊上,邢宣譽喊住了她,“夏夏,現在有空跟爸聊聊嗎?”
白夏微怔,輕輕點頭。
有空,當然是有空的。
她也明白邢宣譽忽然間叫住了自己是打算詢問點事了,他們在擔心自己。
跟著邢宣譽進了他的房間,順手將門關上。
邢宣譽正坐在露台的椅子上等著她,白夏踱步過去,落座在他對麵的藤椅上。
“肚子裏的孩子還好嗎?”
白夏下意識的低頭,手輕輕撫上小腹,“還好,挺健康的。”
“那你呢?你還好嗎?”邢宣譽蒼老了不少,比起先前白夏見過的他,如今的邢宣譽要更加滄桑。
他問的話,令白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好嗎?
這段時間好像也沒有過得很糟糕,應該還算好吧?
白夏深深吸氣,緩緩吐出,像是將身體內積壓多日的濁氣一並排出,“什麼才算好呢?好的標準是什麼?”
“我能吃能睡也還能說話,能夠睜開眼睛就看見這個世界,閉上眼睛前還能感受到肚子裏的孩子在一點一點慢慢的成長,這樣算好嗎?”白夏喃喃自語的說,“我覺得我應該過得很好了。”
“快樂嗎?”
她誠實的搖頭,不想欺騙邢宣譽,“我不快樂,不過做人總不可能一輩子都是快快樂樂的,總有一段時間會陷進情緒低穀,痛苦過才知道快樂多珍貴。”
“嗯”邢宣譽輕輕點頭,“我跟你媽媽分開的時候,我還不知道有你存在,你比爸堅強,爸選擇了最糟糕的方式活下去,辜負了你母親的心願,我糊糊塗塗的過了這麼多年,現在才清醒,孩子,爸隻希望你能夠好好活下去。”
“我會的”白夏沒有過要尋死覓活的念頭,那種方式是最簡單了斷痛苦,但是太不負責任了,她的人生不是隻有愛情,還有親情,兩個孩子還等著她撫養,現在肚子裏這個也開始慢慢成型,總不能因為一個人的離開就將自己的生存意願都一並奪取,“不用擔心我,我不會因為這件事就垮掉,他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她現在大致能明白五年前陸衍北知道自己死訊的時候有多煎熬,悲慟交加下,他還要承擔起撫養孩子的責任,他能夠做到的,自己一樣可以。
死了也好,活著也罷,她都會好好的活下去。
如果他是真的死了,那麼白夏會連帶著他的份好好的走下去,如果他還活著,那白夏相信他總會回來的,翱翔天際的雄鷹飛累了也會回家。
“你還是不接受他過世的消息?”邢宣譽半個月前就知道了白夏的事,他也想過去美國看看白夏,隻是被邢森勸住了,聽邢森說白夏的情況並不好,她不願意開口跟任何人說話,說不定去的人多了,會讓白夏更加心煩意亂。
白夏沉吟了很久,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垂著的眼睫顫了顫,她掀眸,認真的看著邢宣譽,“不是不接受,是因為沒有看到屍體,總不能一點希望都沒有,我活著也需要一點盼頭,找不到他的屍體就說明他有一半的機會是還活著,既然活著,那遲早有一天他會回來的,就跟爸等了媽大半輩子一樣,我也會等著的,等他回來。”
找了大半個月依舊沒有進展,範圍不斷的擴寬,就跟大海撈針一樣盲目的搜尋,還是沒有找到屍體。
白夏想,既然找不到那就說明很有可能他還活著。
其實她需要的隻是一個活下去的盼頭,結果並不重要,日子一久,她反而開始抗拒知道結果。
邢宣譽啞口無言,白夏隻彎著唇角笑盈盈的說,“我隻要好好養胎就好了,生下這個孩子後,才有精力去做其他的事。”
他眼底有不忍,對白夏的執著無可奈何。
白夏不在意邢宣譽是什麼態度,因為她也不需要別人來支持她,側眸望去,陽光斑爻暈染成光圈,溫暖又舒適。
靜默不語的眺望著遠方,要是真的能聽見她的呼換,她相信他會回來的,隻要有一點點生存的機會,他都會拚命的爬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