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樓大廳。
言小諾抱著膝蓋坐在那裏,胃裏傳來的空虛感和疼痛感讓她覺得一陣又一陣的惡心想吐,腦海中一片暈眩和混沌。
她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為有多麼的愚蠢,明明墨西玦已經給她一次機會,可以放她出去,可是她還是做不到。
她沒有錯,隻是因為她的話不對墨西玦的心意,他就可以毫不留情地把她丟在這裏,還要她給他賠禮道歉才可以出去。
言小諾就算活了十八年,也做不到把自己的自尊送上門去給別人踩。
之前他還那樣關心她的傷勢,專門留下廚師給她做藥膳,他還告訴她,她可以去s大讀書。
可是轉眼之間,他就能說翻臉就翻臉,絲毫不顧她的感受,說白了,她不過是他買來的玩物,高興了就對她好一點,不高興的時候就把她踐踏得什麼都不剩。
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這麼欺負她?言小諾眼睛裏的眼淚怎麼都忍不住。
恍恍惚惚中,她想起了外婆。
老家的庭院,外婆做著手裏的針線,她躺在外婆的膝蓋上,午後和煦的陽光溫暖而美好,照得身上暖洋洋的,讓人懶懶的。
她眯著眼睛想要睡,外婆就會在這個時候把她輕輕地搖醒,語聲溫柔:“小諾,別在這裏睡,會著涼。”
言小諾一個閃神,她突然清醒了過來。
“外婆我好想你。”言小諾隻覺得淚意模糊,喃喃地說了一句。
記憶如同開了閘的洪水一樣洶湧而來,她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舅媽把好吃的雞腿都留給了言婉蕖,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是個來曆不明的小野種,隻有外婆把她護在身後,和舅媽爭吵。
最後,她捧著外婆用吵架換來的雞腿吃得津津有味,外婆看著她欣慰地笑。
再再後來
舅舅把耀華集團拿走,全家住進了城西的別墅裏,外婆因為要帶著她,被舅舅一家掃地出門,舅舅把老家的鑰匙丟在了她和外婆的麵前,大罵著:“帶著這個掃把星滾蛋!”
外婆把鑰匙拾起來,帶著她回了老家那間小小庭院。
她不明白那是為什麼,外婆就摸著她的頭發安慰她:“小諾,不怕,外婆永遠都和你在一起。”
那個時候她就深深地明白,就算生活再糟糕,她還有外婆愛她。
當外婆因為腎衰竭住院的時候,她曾經跪在舅舅家門前去求舅舅拿錢救外婆一命,可換來的是舅舅的冷漠和舅媽的冷嘲熱諷。
“哪兒來的野東西,憑你也配進我家的門?趕緊滾!”舅媽如是說。
她難過得掉下眼淚,外婆卻輕聲安慰她:“我的小諾是最好的女孩子,小諾,別哭,女孩家的眼淚是珍珠,掉多了就成了魚目了,千萬不要哭。”
墨西玦站在書房中,手裏還在拿著ipad,黑眸還盯著屏幕裏流著眼淚的言小諾看。
那眼淚一滴又一滴,像是燙在了他油煎一般的心上似的,滋滋地冒著煙。
“維德!”墨西玦終於忍不住大喊。
“少爺請吩咐。”維德管家立刻出現。
“給她送點吃的過去。”墨西玦說道,鬆了鬆自己的襯衫紐扣,雖然他很不願意承認,他在看到言小諾流淚的那一刻就開始後悔,開始心軟了。
維德管家連忙答應,以光速消失,生怕自家少爺改變了主意。
此刻,言小諾的眼前來來回回的都是外婆那張慈愛的臉。
外婆把她撿來,養這麼大,她就應該這樣自暴自棄,不求生,隻求死?
不,她要活下去!
這個念頭再度勾起了她的求生意誌,是,自己沒有辦法放下那可憐的自尊,向墨西玦低頭,可是她還是不能就坐在這裏什麼都不做。
言小諾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劇痛讓她有了一些清醒,憑著心裏的求生意念,她撐著地站了起來。
紫檀雕花窗戶上,巨大的一整塊流光溢彩的玻璃彩繪華麗炫目,陽光下,更加美得耀眼。
這樣大的一塊玻璃,如果打碎了,自己可以翻窗戶出去
言小諾的眼睛中閃過劇烈的亮光,她迅速地脫下了自己的鞋子,鞋跟很厚很重,她後退了好幾步,用盡全身力氣助跑,同時把手裏的鞋子狠狠地砸向那炫目的玻璃彩繪。
一聲巨響,玻璃碎裂了一地,更有許多碎屑迸開,言小諾慌忙避開,可是身體閃得太急,腦海中一陣暈眩,她無力地倒在了地上。
維德管家正帶著推著餐車的女傭往後樓走來,還沒走近,就聽見了那一聲巨響。
維德管家心裏暗道不妙,拔腿朝那聲源跑去,卻看到,後樓的某一處窗戶下麵,散落了無數的玻璃碎屑,那昂貴的玻璃彩繪五彩斑斕,在陽光下閃著各種顏色的光,言小諾的那雙鞋子一隻在這邊,一隻在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