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瑗在校醫院昏睡了許久也沒有醒來,最後風塵一乘車帶沉睡中的她和童奇一同離開了。
沉睡著的童瑗又開始做同樣的夢了,夢境中的她在水裏奮力掙紮著。就在無望即將要沉沒的那一瞬間,有雙手伸了過來。
朦朧間,她隻看得清那個人的大致模樣,看不清清楚的輪廓樣貌。
藍色海底裏,絕望深淵裏,那隻手就像一束光射進大海裏,同時點亮了童瑗原本冰冷的內心。
她伸手,努力地夠上那隻上帝之手。一點點,一點點地靠近,就在即將要觸碰到的時候,驟然那雙手變成了一把巨刃,帶著凹凸不齊的齒輪,向童瑗砍來。
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啊”
童瑗滿頭大汗地從床上突然坐起,被嚇得蒼白的臉上,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滴落在手掌表皮上。
汗水是真實的,夢境也是那麼的真實。
可睜開眼看,卻是身在充滿消毒水味道的醫院裏。
白色的牆,儀器運轉滴答的聲音,這些都清楚地告訴童瑗,她在醫院,並非藍色大海裏。
那片深不見底的大海,隻是個夢境而已。沒有什麼巨刃,沒有這麼多的險惡遭遇。
搞清楚了一切,童瑗才開始大口地舒著氣。
這時候,風塵一衝了進來。
他剛才在隔壁睡覺,聽到童瑗的大聲尖叫的聲音才趕來。
“怎麼了?又做噩夢了?”他看著正在使勁喘氣的童瑗,關心地問道。
童瑗沒有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臉上的受驚模樣還沒有半分好轉,可見受的驚嚇有好深。
“沒事了,我在。”
風塵一抓住了童瑗冰涼哆嗦的手,試圖安慰著,但卻沒有什麼效果。
童瑗仍舊放空雙目,呆呆地望著,不知她在看向什麼地方。
醫院此時是深夜,走廊上安靜靜謐。聽不到一絲雜音,隻有機器滴答運作的聲音,極有規律。
“我沒事。”
過了許久,童瑗才開口說話。聲音有些飄忽,倒像是無力虛脫的感覺。
即使她才醒來,但是她的聲音軟綿無力。仿佛此時的她成了沒有生命特征的機器,按照程序運行著。
雖說她口頭上說著沒事,但她的臉色卻蒼白的很,好比那瘦削的白蠟。
“還有會天亮,我看著你睡吧!別怕,這次我在你身旁,看著你睡。”風塵一的聲音像古時候沉穩的鍾聲,浸入童瑗的耳朵裏。
聽來舒服悠長,卻又不是讓她心安的聲音。
童瑗不曾對風塵一說過,她夢中總會出現一個男聲。像大提琴一般低沉雄厚,具有安撫人心的力量。
她喜歡那個聲音,她信賴倚靠這個男聲。
隻是她清楚地知道,風塵一的聲音不是她想要的聲音,或者說她現在還沒有聽見過這種聲音,在現實生活中。
她猜測過,擁有這個聲音的人對自己而言應該很重要。應該就是風塵一口中那個傷自己很深的人,所以她總是暗地裏偷偷留心地在尋找。尋找與過去有關的碎片,卻不曾找到過。
“嗯。”童瑗用鼻子輕輕地嗡了一聲,表示同意。隨後又重新躺下,試圖閉上眼睡著。
但睡過一覺的童瑗此時卻毫無睡意,風塵一關了燈,房間裏一下子就就陷入了黑暗中。
他坐在床一旁的椅子上,閉著眼睛像是在打盹,可事實上他在沉思。
剛才的他在送童奇回家和安頓好童瑗後,也在隔壁稍作休息了一會,此時也是毫無困意。
黑夜裏,兩人都在各自思考著。
童瑗慢慢地睜開眼睛,望著窗外窗簾縫處的那一點亮光,開始回憶著剛才的那個夢。
夢境說實在的,有些荒唐離譜,但童瑗感覺卻如此真實。特別是那股壓迫感,與害怕交織纏繞,她有種錯覺,她會死在那片海裏。
如果不是及時醒來的話,她可能再已無法從夢中走出來了。
而此刻風塵一腦海裏,出現的卻是茫然無措。
剛才的情形在這五年裏,他已經見到過許多次了。
失憶所帶來的後遺症,童瑗不間斷地就會做噩夢。本來他並不放在心上的,但自從知道了她這段時間一直在做重複的夢後。風塵一開始害怕起來,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感覺童瑗即將離他而去。
他害怕她恢複記憶,這個認知讓他覺得自己有些自私。
她會選擇跳河,說明她的過去是極其痛苦的。然而,童瑗卻一次又一次拒絕自己的示好,這又說明她心底是有個人在的。
她過去有一段刻骨銘心卻又無法得的感情,風塵一猜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