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博石神色微動,他看著此時兒子的背影,暮然間,仿佛又回到莫梵亞小時候。
那個漂亮而又剔透的孩子,他想,他是真心喜歡過的。
如果小孩永遠不長大,該有多好。
“我們和好吧,或者重新找回你的兒子,或者成為敵人,決定權在您。”前方,莫梵亞低低地說。
莫博石沒有回答。
靈前一片沉寂。
蘇瑞似乎被他的動作驚醒了,一樓的起居室,因為平時很少用,有種淡淡的潮氣,她睜開眼,麵前隻有斯冠群一個人。
他已經穿戴好,因為在室內,隻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意大利手工製的線條,流暢而修身,可是,穿在他身上,又有一種極隨意休閑的感覺。他總是能將一切都變得從容起來。
蘇瑞正想起來,突然想起什麼,她臉色一紅,連忙拉起身上的薄毯。他看在眼裏,微笑著走到她的身邊,坐下來,幫她提著毯子一角,“少白他們來了,在外麵,等會和他們見一麵吧。”
蘇瑞趕緊起床,“那等我先穿衣服……能不能轉過頭去?”
剛才主動的雖然是她,可是,現在當著他的麵換衣服,蘇瑞還是覺得很囧。
斯冠群並不調侃她,而是依言轉了過去,身後有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再轉頭的時候,蘇瑞已經穿好了,她笑著說,讓許少白他們進來吧。
許少白這次來,自然是為了斯冠群的病情,所以,聽到這個消息,蘇瑞其實是很開心的,至少,斯冠群肯與她一起分享了。不管結果如何,不管還剩幾天,她都可以陪在他身邊。
見她喜形於色的樣子,斯冠群的目中劃過淡淡的悵然與憂慮,卻沒有說什麼。
許少白和他的朋友終於進來了,斯冠群在身後問:“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沒有遇見我,現在是什麼樣的?”
蘇瑞回頭訝異地看著他,然後嗔了一下,“別說傻話了。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果。現在很好。我這幾天,過得很開心,真的。”
斯冠群微笑著,伸手摟著她,俯身,輕輕地吻了吻她的脖子。
“一直開心下去吧。”
他以為自己可以給的時間能更多一些,卻不妨時光總是不假人的,這最後的回憶,是他為自己保留的,所以,請原諒他的自私。
“可以了嗎?”許少白試探地問。
斯冠群點頭,他簽著蘇瑞的手,將她領到沙發上,坐好。
催眠師坐在了蘇瑞的對麵。
“蘇瑞小姐,你能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蘇瑞疑惑地看向斯冠群。
斯冠群站在一邊,很專注地望著她,在她的目光投來時,他給了一個肯定的答複,微笑著,安撫著。
“可以。”
蘇瑞倒沒怎麼多想,也許是想試一試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吧,斯冠群的病情真的很糟糕嗎?
“請從下麵的選項裏選出你可以接受的場景?一望無際的大海,深不見底的湖泊,還有沒有盡頭的草坪?”
蘇瑞又看了斯冠群一眼,他的神色是平靜的,隻是她讀不懂,他眸底深刻如斯的憂傷。
“深不見底的湖泊。”她回答。
“請閉上眼睛,努力想象,你正在湖水裏,周圍都是碧藍的色澤,水很暖,包裹著你的全身,你就像兩棲動物一樣,可是在湖水裏呼吸……自由的呼吸……”那位催眠師的聲音越來越低,也越來越醇,仿佛裏麵落了什麼南疆的蠱一樣,蘇瑞的眼皮頓時耷拉了下來,仿佛自己真的在湖水中央,碧湖萬頃,她找不到自己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