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他一個人的雨(2 / 2)

蘇沛白一直沉默地站在床邊,像風雨中的一棟雕塑。

也沒有開燈,例行查房的醫生開門進來,被他在黑暗中佇立的影子嚇了一大跳。急忙開燈,卻發現這人從頭到腳濕了個透,他整個人都有些發抖,從臉色到踩在地攤上的赤腳都凍得發紫。

他還在發燒,傷口這樣淋雨很容易感染!

因為這個冷麵總裁這兩天在醫院裏的豐功偉績,院長特別僥幸貼心地給他排了醫院最年輕漂亮的美女醫生。

美女醫生也算是處變不驚,眉頭緊皺地深吸一口氣嚴肅地上前,她的語氣滿是嚴肅和責怪地:“你不要命了嗎?”

她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拉他,還沒有碰到,就聽那人滿含威脅風霜地低吼了一句:“滾!”

“你……”自己在工作中因為長相優勢處處受寵,還是第一回遇見這麼個凶狠殘暴的病人,年輕醫生的眼中瞬間有盈盈的水光,蘇沛白轉過身,滿臉冰寒微帶嫌惡,看都不看一眼地直直朝著門口那邊走去。

他身上的病號服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水,在地毯上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

走了兩步,蘇沛白覺得這樣的情形似曾相識。

以前季菡最喜歡赤腳走路,兩人婚後在別墅裏,他第一次見到她,就是這樣在地攤上一腳一個印記的樣子。

季菡……

蘇沛白一想到這個名字,渾身便像被一片一片地撕裂一樣,無法遏製的鑽心地疼。

連呼吸都越發困難了,他捂著胸口艱難地想要蹲下身去,突然想起房間裏還有一個礙眼的人,他反手將櫥櫃上的裝飾花瓶推到地上,頭也不回地冷聲嗬斥一句:“你聾了?讓你滾出去!”

那昂貴的青花瓷花瓶被打遠,撞到了茶幾上,瞬間裂開來碎片四濺,有些還有落到女醫生的腳背上。

她捂著嘴驚恐地逃了,這個病房裏住的人根本就是一個瘋子,一頭瘋掉的野獸!

待到那人離開,蘇沛白才微微彎腰流露出一些難受和脆弱來,他大口大口地喘氣,稍作平息之後開了門,立即有穿黑色西裝的保鏢恭敬地迎上來。

蘇沛白雖然虛弱,但是臉上冷淡的氣勢卻也是半點都不減少地:“打電話給曾曉年,讓他馬上滾回來!”

保鏢抱拳應聲,蘇沛白再緩緩地走回病房去。

曾曉年回來的時候剛好遇見全院領導守在他的病床前,又是給他量體溫又是打吊針,同時滿臉關切陳懇地請求他換病房。

沒有一個女醫生和護士在,蘇沛白的表現還算安穩。

可他一聽說要換病房,便眉頭不皺地直接送客:“不換,你們出去。”

說完他的目光穿過人群像利劍一樣朝著曾曉年看過來,可憐的曾特助腿一軟,差點直接跪到地上去。

他強裝鎮定將院長醫生送出去,決然就義一樣低著頭快速呈報:“查到太太從醫院出去之後回去了她弟弟租住的公寓,午飯之後她下樓來,坐車從城西出城了,因為郊外監控區域少,所以調查起來有些困難,不過我會努力,加大人手盡快給您回複!”

曾曉年幾乎是閉著眼睛說完這些話的,他甚至開始懷疑這個暴風雨的夜是他職業生涯中的最後一晚。

他的話快速說完,整個病房又陷入死一樣的沉靜。

預料中的武器攻擊狠言厲語都沒來……

曾特助不敢置信地抬起頭,卻見那向來冷淡不驚站在世界頂端的人,此刻臉上的冰寒淡定如初春湖麵上的冰,一點一點緩緩地破裂溶解,然後徹底消失不見。

他額前的頭發還是濕的,眼神飄忽恍然,他喃喃地不敢置信地問一句:“出城了……”

在這一刹那,曾曉年突然覺得,這個無所不能的全世界最強大的人,有些可憐。

他的語調很柔,像怕嚇著什麼更像是怕確認一樣,半晌之後飄忽地抬頭,輕輕問:“她……和誰?”

蘇沛白雖然不懂女人,在對季菡他還是了解的。

這個人從小沒吃過苦,她對世界的理解非常淺顯甚至於很多事情上都有些天真,就像她之前說的放她走,那麼蘇沛白可以非常篤定地,她不過是離開這座城市去別的城市,或者別的國家。

隻要她有通行記錄,那麼他就不怕找不到她。

可現在她是一頭紮進交通監控閉塞經濟不發達的郊區,這絕對不是季菡小公主會有想法。

所以他問:“和誰?”

窗外的雨越發地大了,雨點從窗戶灑進來,地毯上的水還沒幹又被打濕,蘇沛白從身到心撕裂一般地痛,他這一生從來沒有這麼後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