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棄……
這個詞從西蒙口中說出來,真是讓人覺得心疼啊……
這個本來應該是和沈昊蘇沛白一樣的天之驕子,可卻因為身世的原因在心底留下不可磨滅的自卑。
對著自己,他居然還會說嫌棄這個詞。
季菡心裏酸酸澀澀有些難過,特殊時期也不該矯情有那麼多顧忌,而且對方畢竟是西蒙,幫助了自己朝夕相處了兩年多的西蒙,自己再防他未免太沒良心了。
她也不直接開口答應,蹲下身去疊他房子地上的薄墊子,低聲說:“房間裏很窄。”
黑暗中西蒙的雙手都在發抖。
他這一生窮盡良善和努力,除了季菡之外他從沒有對人動過任何的心眼。
而對季菡,他是真的無能為力,暫且不說兩人之間錯綜複雜的身世關係,最主要的是她心中沒有他,並且不會有他。
一想到這點西蒙的心裏幾乎是絕望的,如死灰那樣滿是陰沉。
所以他從來都沒有奢望過兩人之間會有其他的關係,他隻是用自己的方法沉默地守護著,或者說是霸占著她。
如果昨天找來的人是蘇沛白也就罷了,他認命。
可是為什麼偏偏是林家的人?
所以那一秒西蒙鬼使神差地編造出蘇沛白找來的謊言,帶上季菡又走上這條沒有威脅的逃離之路。
他用蘇沛白找來做幌子,實際上是努力地想逃開林家的人,那是他的宿命。
西蒙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淡定平常,他從季菡手中將墊子接過去,悶悶地嗯了一聲,進去她住的客房在角落鋪好。
或許因為小白是剖腹產出生的原因,他有些怕黑,所以房間裏點了一盞昏黃的老式油燈。
火爐在正中間的位置,西蒙鋪好墊子之後也不等季菡開口,轉身去將門外剛織好,準備用來圈養雞鴨一米多高的竹編柵欄搬了進來。
他心中有火,幾乎不敢對上季菡的眼神,一言不發地將自己圍在柵欄裏像隻寵物,低低地道:“睡吧,你放心,我看不見你。”
天啊,這個人……
季菡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如果自己不相信他根本不會讓他進來,他卻這樣把自己放在最低微的位置去。
剛編好的竹柵欄有一股清新的竹子味道,從西蒙睡的角落傳到季菡的鼻尖。
睡在床裏側的小白感覺身邊有人上來,嗒嗒嘴巴翻個身靠了過來。
季菡伸手摟住他肉乎乎的身子,背著對西蒙無比認真地說了一句:“辛苦了,謝謝你。”
他那邊沒有回應,連呼吸聲都沒有,季菡不知道他是不是睡著了。
在陌生的地方睡安穩,季菡迷迷糊糊也沒怎麼睡著便隱約察覺天亮了,轉頭一看角落裏的西蒙已經不在,竹柵欄已經被搬出去,爐子裏的炭加得滿滿的。
西蒙做事總是那麼滴水不漏,可以讓人毫不猶豫地完全信賴他。
在農戶家吃完早飯,季菡悄悄留下一筆在當地算是天價的住宿金,一家四口老小便繼續往山下去。
一路這麼走走停停,三天之後到了一個省會大城市。
原本隻是打算在城邊住一晚,誰知道小白一見到城邊酒店的霓虹燈,便手舞足蹈興奮無比的樣子。
季菡這才想起這是他出生之後第一次來城市。
就像之前說過那樣,小白在那偏僻閉塞的古老小城,真的長成了一個純正的山裏娃。
小孩子都愛熱鬧,對新鮮的事物尤其感興趣。
看見小白因為這個,在她看來再平常不過小酒店的燈管便興高采烈,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她轉過頭試探性問西蒙:“我們今晚去城中住吧……”
“好。”
西蒙沒有絲毫猶豫便同意了。
因為這次的目的地是西蒙在邊境的一個朋友家,加上時間久遠暫時沒有輿論的壓力,他們的行程要輕鬆得多。
找到當地城中央最高檔的酒店,入住的時候用旺姆的證件。
這座盆地中心的省會城市卻是異常的繁榮現代,季菡兩年沒有出山,現在再看那些穿著清涼高高瘦瘦的姑娘們,心裏默默覺得自己真是土氣極了。
旺姆暈車難受吃完飯便回酒店去休息,季菡和西蒙帶著小白在酒店旁邊的商業區隨意地逛。
小白興奮極了,看著步行街來來往往的人,華麗絢爛的燈光還有各種藝術造型的雕塑咯咯地笑。
他尤其喜歡商場長長的扶梯,季菡抱著他上去,他稍稍適應之後便掙紮著要自己走。
小家夥一點畏懼心理都沒有,一趟下來沒坐夠,硬拉著人要去坐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