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想象中還要快啊,看來他已經等不及了。”
君默然轉過頭去看他,昏暗中眼底神色陰暗不明。
“朕倒覺得十分奇怪,元家世代忠良,對朝廷忠心耿耿,而你與他自小青梅竹馬,何以他做的這一切,都似乎針對我們二人,若說他的目的在於朕,也就認了,畢竟朕與他之間可是結下不少仇恨。”
蘇漫無力看著茫茫蒼穹,緩緩道:“十年前西涼之變,皇上還記得嗎?”
他顯然不曾想突然話題拐到這上麵去,愣了愣,低聲問道:“莫非那一次元將軍的死另有原因?”
他果然很聰明,一針見血。
“沒錯,元將軍並非死於意外,而是父皇猜疑心過剩,聽信奸臣之言,設計在大戰得勝之後伏擊他,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敵軍,而是我們芸朝的士兵,其中竟然還有內廷侍衛,父皇不打算給他一分生還的希望,所以”
“之後的事情,想必你們都應該有所耳聞,當年此事震驚朝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此後元世子撫棺千裏,一路上百姓紛紛相送,為國捐軀,還被加封爵位,多麼可笑,隻是這些對於一個已死之人,又有什麼意義呢?”
“自古向來誰無死,隻是元大將軍一世英名,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元瑾要恨也是應該,隻是父皇的做法”說到此處,她頓了頓,看了一眼君默然,見他臉孔越來越蒼白,顯然料到接下來要說什麼,“而你如今對小侯爺所做,未免有些太過,帝王要有防備之心,但你可能體會那種被自己信任之人推下深淵的感覺?嘖嘖,當時知道元瑾的事情之後,隻覺天昏地暗,人生最悲哀之事,莫過如此,也正是因為此事,才有了後來的多次暗殺,恐怕父皇當時根本不清楚,而你君家的梁子,也是被人挑撥。”但如今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江山易主,父皇是怎麼也想不到今日的吧。
“所以呢?”
“你想知道嗎?”她笑了,眼中波光流溢。
君默然靜靜聽我一席話,眼中寒光連抖,待到最後那句臉上肌肉終於一抽,“你說什麼!”
蘇漫盯著他的眼,指甲漸漸埋入掌心,慢慢的道:“今夜這場計劃,若說我在其中參與,皇上又該如何處置?”
那堅定的語氣,毋庸置疑。
君默然拉著她的手力道一緊,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到質疑。最後閉上了眼睛,臉上掠過一陣痛苦之色。分辨得出那是一種真正的痛苦,或許他們兩人之間的羈絆,比想象中更深。
“皇上不說話?是不是覺得很難過?很難接受?就像被尖銳的利器紮入心髒的感覺吧?”最初的快意已漸漸消散,此時親眼看到他的煎熬與折磨,並不能令她更開心。
他的嗓音仿佛有些戰栗,“這不是真的,你一直在宮中,根本不可能。”
“是的,我一直在宮中,但為什麼不可能。”想到那些死去的靈魂,微微皺眉,“最初我也沒有想到這點。若非你一而再的步步緊逼,讓我終於明白有些人做事已無忌憚,事情已不能再拖。”
君默然良久不語,蘇漫知道他必然不清楚言下之意,也罷,事已至此,何苦再去深究。
兩人陷入一陣寂靜,隻有濃鬱的草木氣息浮蕩其中。蘇漫還有更多的事情沒有說出來,比如接下來會發生的。
手心漸漸變得冰涼,他始終沉默的看著她的臉,試圖從她臉上的平靜裏看出破綻,希望下一句話說這不過是個玩笑,然而他失望了,顯然,今天的這一切早有預謀。
“你是故意的?”
“你不是一早知道麼?”
他頓了很久,眼中是深深的刺痛。
“朕以為不會這麼做。”低啞的聲音拉開她的思緒,他的神色已複平靜,唇角的弧度嚴苛苦澀,“可沒想到。”他嗤笑了一下,“你這般算計,就是為了讓朕也嚐嚐這種感覺?”
蘇漫點點頭,搓了搓額角,“皇上您權傾天下,身手不凡,宮中又有強援,對付你當真甚難,也棘手,走到今日這一步,當真是不容易呢。”
君默然冷笑道:“隻是你千般算計卻未能得手。如今你這般坦承相告,想必已有完全之策?朕隻是好奇,你選擇這個時候跟朕坦白一切,抱的是同歸於盡的心思麼?”
“你怎知我不曾得手?”生死一線的地步,他依舊能夠這般不慌不忙,且在轉瞬之間已經將情勢看得如此明白,蘇漫不禁佩服,笑問。
他神色一厲:“哼,阿漫,你還是那麼自以為是啊。”
“不到最後一步,皇上說這句話尚早。”
“那麼你是想要朕親手殺了你?”嘶啞的聲音難以分辨他究竟是怒是憤,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