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鄉村我的痛 我們周圍的秘密(1 / 2)

我的鄉村我的痛 我們周圍的秘密

如此隱喻:從花朵開始

蓮花穀在冀南與山西交界的地方,屬華北或者北方地區。戰國年代,附近邯鄲出過趙武靈王、韓厥、程嬰、公孫杵臼、藺相如、廉頗、趙奢、李牧等有名的雄主與能臣,名將和賢者。為了抗拒匈奴,趙國在這裏修建了蜿蜒百裏的長城。唐朝的李世民和竇建德在這裏進行過戰爭,還有明朝的朱元璋和陳友諒……日本名將之花阿部規秀在這裏被楊成武將軍擊斃——村子南麵,有一麵麵積在一千公頃以上的鬆樹林——聽說是六十年代時,由飛機播下,人工扶正的,現在已是鬱鬱蒼蒼,與先前就在、漫山遍野、無處不長的洋槐、秋子、核桃、板栗、杏、桃、梨、蘋果、柿子、材、椿、鬆、柿子和山楂樹一起,將村莊圍了個一葉障目,水泄不通。

花朵們是樹們的強項,也是它們招人喜歡或者孤芳自賞,或者專門向人炫耀的一種資本和方式。其中,核桃樹花不怎麼好看,雖然也黃,但黃得不夠徹底,雖然小,可小得叫人不注意。隻是數量多,麵積廣,哪裏要結核桃了,它們便出現了在哪裏。夾在發散著臭味,且時常生有大批的冊楽(一種絨毛帶毒的昆蟲)的葉子間,讓人不敢接近,也不會喜歡。

倒是板栗樹的花朵,雖然也小,但金黃金黃,讓人首先想到小米,再想到黃金,遠遠地,就嗅到一股濃鬱的蜜香。花落之後,它們還會吐出一條粉黃的長須,掛在果實之上,像新生嬰兒的臍帶。梨花是神仙在人間的靈性植物,據說,每年的五月初五清晨,遠遠近近的梨樹無一例外地被削去了枝尖——老人們說,梨樹枝尖是仙女用來修房做床的唯一原料,也可能是她們要從的梨樹的枝尖中提取水滴,用來潤膚或者釀酒。

而梨花的白叫人眼暈,大致是太白——或許是村人習慣將白與孝衣孝服抑或死亡聯係起來,因而任憑梨花開得再美,再多詩人和文章家讚歎,也還是從心裏不喜歡——由此,梨樹和梨花是傳說中神仙們的日用品,也是人間某種審美觀和習俗的隱喻。桃花惹人喜歡是正常的,桃花是真正的人間之物,紅而不粉,妖而不豔。既有白色粉底,又有紅色臉頰。它們是美女們最好的象征,是男人們心目當中的微縮美人和男人們對女人的唯美體現。

在蓮花穀,杏花大都開在山野,和桃花一樣,隻不過落寞了一些。我小的時候,房屋背後的野地,杏花們最先推開春天的門楣在料峭的風中,顫抖著也舞蹈著,孤獨著也喧鬧著——山裏的野黃蜂最喜歡杏花,一天到晚在花上趴著,一動不動。不少大頭蜂,一次次從花上滾下來,又嗡嗡地爬上去。一些不知名的小黑蜂,不知怎麼著,就死在了杏花上麵。不過,風稍微一吹,就落在的地上——每年春天,在杏花之下,總是可以見到成百上千的小黑蜂屍體。

小麥開花也玉米開花一樣,叫人想起勞動,想起這一年的肚子和下一年的光景。在我心裏,小麥花、玉米花和土豆花、黃豆花一樣,是勞作和汗水的代名詞。任憑它們長得再樸素、再媚俗、再美麗,我隻是會想到這些,其他如詩意、如大地、如永恒、如稼穡、如“糧乃國本”“無糧不安”“無糧不穩”“民以食為天”“興農強國”等等都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