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沒有理會她的跳腳,家裏的鑰匙一直掛在車鑰匙上,他已經打開了門,老房子,又因為久不住人,裏麵有股淡淡的黴味,他按亮燈,燈很老很舊,是那種瓦斯的,泛著橘黃色的微弱光茫。
入眼是一間狹窄的堂屋,擺著木製的沙發和桌凳,牆壁貼著一些發黃的圖畫和幾張相框,一張是一家四田的全家福,那時候的姐弟倆還很小,好像是五六歲的樣子,父母也很年輕,他們穿得很普通,臉上的笑容卻很燦爛,一張是姐弟倆個滿身是泥的照片,還有一張是父母的合照,大概是剛結婚的時候照的,因為衣服還算正式。
姐弟倆個站在那裏,看著上麵的照片,陷入回憶中。
這間老舊的屋子裏,有著他們最深刻的回憶,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在這裏發生過,雖然許久沒有回來,可是一進來,那些記憶就好似湧出來一般,想忘也忘不了。
“小晨,還記得那張照片嗎?我們倆個去水田裏挖泥鰍,媽突然叫我們回來照相,因為照相的師傅要急著走,我們倆個連衣服也來不及換,就這樣滿身是泥地照了一張,當時拿回來可被村裏的人笑話壞了。”淩夕指著牆壁上的照片笑道。
淩晨笑著點頭:“當然記得,我當時還和一個說得厲害的男孩子打了一架,不過是誰就不記得了。”
“我記得,是周家的大兒子,那小子現在還沒娶媳婦,估計會打光棍了。”淩夕道。
淩晨沒作聲,臉上卻掛著笑容。
淩夕走到桌子邊上,哪怕走的時候再打掃得幹淨,仍舊有一層灰塵,她吹了吹,坐到了凳子上:“以前我們一起在桌子上寫作業,搶炒栗子吃的時候把一杯水碰倒了,結果課本全濕了,被媽打了一頓!”
“嗯,媽打得真狠。”淩晨想著還覺得手痛。
淩夕癟嘴:“都怪你,你小時候可沒少連累我挨打。”
“是嗎?可我記得是你連累我的,讒嘴得狠,什麼都搶著吃。”淩晨挑眉。
淩夕心虛:“你不讒嗎?那你為什麼要和我搶?”
淩晨說:“我是怕你吃太胖,到時候嫁不掉。”
“瘦又怎麼樣?我現在還不是沒嫁掉?”淩夕站起身,進房間轉悠了幾圈。
淩晨看著牆壁上父親的照片,想到什麼匆匆轉身走了出去。
淩夕轉悠出來,沒看到弟弟,出門去找,見車在人卻不見了,以為他去上廁所了,沒有在意,去翻看以前的東西了。
過了幾分鍾,淩晨回來了,手上卻提著一袋東西,淩夕走過去奇怪問:“你去買東西了?買了些什麼?”她接過打開一看,是紙錢和香燭,她頓時了悟,同時責備自己太過不孝,趕緊將東西拿出來
淩晨拿出打火機,把香燭都點上,插在父親的遺像前,然後和淩夕蹲下來燒紙錢,一邊燒一邊說:“爸,我和姐回來看您了,對不起,這麼多年都沒能回來看您,您一定在怪我們了吧?今天是除夕夜,我們給您燒點紙錢,您去買些好吃的和衣服,別再虧待了自己。”
“爸,我好想您,以前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好開心好幸福,老天為什麼要把你帶走,你在下麵過得好嗎?”淩夕想到以前的事情,忍不住哭了起來。
當初搬去Y市的時候,他們有想過要把父親也一起帶去,可是母親卻說,怕父親不適應那裏的環境,這裏始終是他們的家,所以就沒有把父親帶去,他們一走就是幾年,竟也沒有什麼時間回來看看他,實在是太不孝順了。
淩晨拍了拍姐姐的肩膀:“別太難過了,過完年,我們就把的靈位遷到Y市去,這樣我們就可以時時刻刻陪著他了。”
這些年一直沒有回來,就是怕母親和姐姐觸情傷情,以前的日子實在是太苦了,但是留父親一個人在這,也不妥當,還是遷去Y市的好。
“小晨。”淩夕撲進弟弟懷裏痛哭起來,這一刻,她覺得,無論她們組弟怎麼鬧,她們始終是血濃於水的親人,一家人是不會有仇恨的,她突然明白了,弟弟這些年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想要保護她,趙越,也許真的不是她的良人。
淩晨輕拍著姐姐的背,安撫:“好了,爸看到你哭也會難過的,我們要開開心心,爸才能含笑九泉。”
“嗯,我不哭了。”淩夕抹去眼淚。
淩晨扶她起來:“我們回去吧,別在路上跨年,不好。”
淩夕點點頭,看到袋子裏還有一掛鞭炮,她問:“現在放嗎?”
“嗯,你去車上等我,我來放。”淩晨拿起那掛鞭炮,走到門口拆開,見淩夕上了車,他才點燃引線。
劈裏啪啦一陣後,淩晨鎖上門,上了車離去。
一路顛簸著離開家,姐弟倆都在回憶著以前的往事,雖然早已經離開了這個貧苦的地方,可心裏仍舊懷念著,那時候雖然貧窮,卻沒有現在這麼多的爭吵,一家人的感情是極好極好的。
“小晨,對不起啊。”淩夕突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