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靜靜地躺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沒能忍住,起身赤腳走出陽台。
牧野聽到動靜回過頭來,在昏暗的光線裏看著略顯笨重的身影漸行漸近,然後從後麵抱住他的腰。
此時無聲勝有聲。
他什麼都沒說,隻是一隻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一起感受掌心下屬於生命的弧度。
她也什麼都不問,隻是將臉貼上他結實的後背,靜靜地陪著他,在這個夜深人靜、黯然傷懷的時候。
“好了,回去睡吧。”
向暖這才感覺到膀胱快要炸裂了,趕緊鬆了手,趿拉上拖鞋進了浴室。等她解決了需要又洗了腳出來,牧野已經躺在了床上。昏黃的壁燈下,他全身上下脫得隻剩下一塊遮醜布了。
向暖拿起桌上的保溫杯,喝了幾口白開水。“你要不要喝?”
“我喝過了,上來吧。”
“嗯。”
向暖現在的身子已經比較笨重了,躺下和起床都必須很小心,所以上-床的時候,牧野直接抱了她一把。躺下的同時,她雙手摟住他的脖子,順勢窩在他懷裏。
牧野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屁股。“睡吧。”
向暖的臉在他胸前蹭了蹭,然後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很快又沉沉睡去。
黑暗中,牧野睜著眼睛許久,才在向暖的發上落下一吻,然後緩緩閉上眼睛。
第二天,向暖醒得很早,可是睜眼的時候還是沒見到牧野的人影。洗漱完換上衣服走出房門,才知道他一早就出門了。
因為蕭錚的事情,向暖特地關注了今天的新聞頭條,果然看到了相關的報道。上麵還說蕭錚的妻子幾次哭得昏死過去,以至於胎兒也有點不穩,不得不住進了醫院。
向暖看了之後心情很不好,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梗著似的,說不出的難受。
這人世間每天都有諸多的不幸,她這樣的凡夫俗子,也就隻能難過那麼一下,什麼都改變不了。
“唉……”吐出一口悶氣,向暖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這件事,於是靠在沙發裏,找了個廣播劇來聽。誰知道特別不巧,聽的恰好是一個愛人離世後,活下來的人痛不欲生,從此封鎖自己內心的故事。當然,故事的最後,那個主人公又遇到了另一個真心待他的人,並在對方的幫助下逐漸走出了陰影,收獲了幸福。
但故事畢竟是故事,再沉重也是輕巧,因為在故事裏,數年孤獨絕望的光陰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而現實中,那可是上千個日日夜夜的折磨,堪比萬箭穿心。
向暖本來就是個容易感傷的人,懷孕期間更是容易多愁善感,於是聽個廣播劇也哭得死去活來,不能自已。
張媽不明所以,嚇得撒腿衝過來追問:“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不是,隻是聽了一個特別慘的廣播劇。”向暖捂著臉,覺得為一個廣播劇哭成這樣有點丟人。
張媽對廣播劇這東西知之甚少,但是向暖看看電視哭是常有的事情,她也就不奇怪了。“懷著孩子呢,少看點這種糟心的故事。”
“我知道,隻是不小心看到的,以後不這樣了。”
因為這個故事,向暖許久也沒能緩過來,特意找了另一個輕鬆逗趣的廣播劇來聽,卻無論如何也聽不進去,最後幹脆扯下耳機走出家門,溜達去了。
晚上牧野回來,兩個人飯後散步的時候,他提到了蕭錚的死亡賠償款和同事們捐款的事情。這兩筆錢加起來不算少,雖然錢不能撫平傷痛,但至少能讓孤兒寡母不用再承受生活的困苦。
向暖也知道,以牧野的為人,以後但凡蕭錚家裏有什麼困難找上門來,他也絕對會義不容辭。
“我看了新聞,說他妻子的情況不是很好,胎兒不穩定。現在怎麼樣了?”
“就那樣。受了那麼大的打擊,情緒不可能這麼快就緩過來。不過有醫生護士盯著,應該不會有事的。”
向暖點點頭,又有了那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說起來,她跟蕭錚的妻子是同類,她們都有一個做著危險工作的丈夫,都會在見不到的白天黑夜膽戰心驚。可相比之下,她又幸運了許多,至少牧野還好好地活著。
“我想去看看她,可又怕更加刺激她的情緒。”
“以後吧。等這件事過去了,她們如果選擇繼續留在榮城,你可以經常去看看,開導開導她們。”
“嗯。”
第二天是蕭錚出殯的日子,向暖很想親自去送這位英雄一程,但她懷著孩子,羅筱柔她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的。雖說這種避諱有封建殘餘的嫌疑,但事關牧家來之不易的小寶貝,誰也不願意冒險,都是寧可信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