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黑暗,傅明月不是不知道,甚至以前的她是可以接受的,因為那時候基本沒有人敢將這樣的黑暗手段用到她的頭上。她看在眼裏也就像是隔岸觀火,不痛不癢。直到現在她成了可以任人欺辱的孤女,她才發現,這樣的黑暗有多可怕,又有多讓人絕望。
最終,傅明月還是接受了那筆賠償款,因為她清楚地知道,就算僵持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結果。對方既然敢編這麼一個故事,就已經把方方麵麵的東西都布置好了。
那些人說了什麼,傅明月一個字也沒停進去,她像遊魂一樣走出了警察局。
時間是午後,陽光特別猛烈,無比刺眼。
傅明月被它照得眼前一陣一陣發黑,有什麼東西沉甸甸地梗在她胸口那,讓她喘不過氣,還讓她身體發軟。但她沒有停留,在警局門口隨意選了一個方向,邁著虛浮的步子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突然,她感覺到一陣強烈的惡心,接著一股液體猛地衝向喉嚨。她一把扶住身邊的樹幹,匆忙彎下腰。
“嘔——”
看到樹根處被染了紅色,傅明月眨了眨眼睛,緩慢地意識到自己剛剛吐血了。她怔怔地望著那一小灘紅色,許久才回過神來,繼續往前走。
至於這點血,傅明月沒有放在心上。當初在監獄裏,白素心居心叵測地跑來告訴她,爸爸死了。她當場一口血噴出來,噴得玻璃上全是,還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來。從那之後她就得出一個結論,吐點血而已,死不了人的。
直到手臂被人抓住,傅明月才從遊魂的狀態驚醒過來,側頭抬眼,愕然發現眼前的人居然又是高逸塵。“高總,你有事嗎?”
“這話應該我問你。”高逸塵在車裏看到她跟沒了魂似的往前走,本來不想多管閑事的,但她這種狀態,搞不好就要出人命的。何況,向暖還挺喜歡這個女人的。她若是出了什麼問題,以向暖那博愛的性子,估計又要難過上了。不得已,他隻好耐下心來又來一回多管閑事。
“我?我沒事啊。”
高逸塵皺著眉頭,銳利的目光鎖定她嘴角的血跡。“上車再說。”
傅明月搖搖頭,往後退了一步。“不了。你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去辦,我就不給你添麻煩了。”
她現在的心情很糟糕,隻想一個人靜靜地待著。她沒辦法扭轉局麵,能做的隻是調整心態改變自己,因為生活還在繼續。
高逸塵懶得跟她廢話,直接將她拎起來,往車子裏塞去。
傅明月略微掙紮了一下就放棄了。一個壯年男人的力量,而且還是一個一看就知道從不缺乏鍛煉的男人,她那點力量就跟以卵擊石差不多,還不如省點力氣。
高逸塵上了車之後,將儲物格裏的抽式濕巾拿出來丟到傅明月懷裏。
傅明月一愣。
“把你嘴角的血擦一擦。”
“謝謝。”傅明月朝後視鏡那瞅了一眼,發現自己嘴角確實有點血跡,於是抽了一張紙巾把它擦幹淨,然後在心裏想:要是那些糟心的事情也能用一張濕巾擦幹淨,那該多好?
可惜,這隻能是做夢。
高逸塵本來就寡言少語,對著傅明月也沒什麼想說的。
傅明月這會兒心情不好,也不想多說什麼,於是兩個人就這麼沉默著,氣氛安靜得讓人尷尬。當然,尷尬的也許隻有她而已,高總一看就是個淡定帝。
車子一路開到錦繡園的門口。
下車前,傅明月突然想起的醫藥費是高逸塵幫忙墊付的,還沒還給他呢,於是從包裏拿出本子和筆。“高總,你給我一個賬號吧,我把醫藥費打你賬上。”
高逸塵看著她,沒接。
傅明月尷尬得不行,最後隻好把手縮回來。“那,我到時候給你現金吧。謝謝你,再見。”
關上車門,傅明月又擺了擺手,然後才轉身往小區走。
高逸塵沒有馬上發動車子,而是靜靜地望著傅明月的背影。她低著頭慢吞吞地走路,給人一種被什麼東西壓得直不起腰的感覺,讓人覺得她很可憐。可剛在在車子裏,她一直表現得跟個沒事兒的人似的,甚至他讓她擦嘴角的血跡,她也一個字都沒提到底怎麼回事。
“哢噠——”
高逸塵打著打火機,點了一根煙,眯著眼睛吸了一口,再緩緩地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