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也不問問這有沒有人坐?”元宋冷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幾分鍾前還跟她在微博裏PK口才,現在又裝得完全不認識她。

這仿佛來自冰窟的一眼頓時讓賀繁星招架不住,元宋這樣的人不可能一個人吃飯,八成是有女生跟她一起吃的。

她把人家位置占了,這就很不好了。

但葉海潮就在後麵,她這會兒不敢貿然站起來,隻好客客氣氣地用陌生人的語氣問:"同學,這有人坐嗎?"

她也顧不得自己這行為在別人眼裏是不是算厚臉皮搭訕男神,眼下管不了那麼多了,她隻想拖延時間,等葉海潮走過去她就立刻走人。

“沒人,自便。”元宋說話依然不怎麼客氣,繼續吃他的飯。

賀繁星嘴角抽了抽,很想揪著他的領子質問:明明沒人坐,你問個什麼勁。

小不忍則亂大謀,反正也不是第一回被氣到內傷,賀繁星決定忍。

沒敢亂動腦袋,拿筷的手在盤子裏心不在焉地撥動著,一口也沒塞進嘴。

身後傳來男人爽朗的談笑聲,不怎麼清晰,可有心人若想聽,也能聽個大概。

“……什麼時候結婚?”

“……年底。”

那久違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溫暖,好聽到讓賀繁星難忍心酸。葉海潮就從她身邊擦肩而過,賀繁星可以想象出他說“年底”時臉上一定是幸福地笑著,他永遠都不知道,此時此刻,有個女孩正在難過。

她傷心地望著他的背影,渾然不知思念已經泛濫成災,夾著筷子懸在空中,盤子裏的飯菜也沒怎麼動過,周圍所有人都在高高興興地吃飯,隻有她,似乎與周遭的環境格格不入。

身旁的元宋終於發現她的異樣,轉頭打量她,驚訝地發現她的眼睛濕了。

這是哭了?

居然有人吃著吃著就哭了!

元宋想起她反常的舉止,不由奇怪。

“哎。”他手肘碰了她一下,“腦子進水了?”

賀繁星一愣。

“水從眼睛裏出來了。”

賀繁星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竟然那麼失態,慌忙擦拭眼眶裏的淚水,尷尬地笑:“你才腦子進水呢,飯太好吃了,我感動。”

“我們學藝術的都有點神經病,不好意思。”她胡亂解釋自己的行為,語氣甚至帶著歉意,端著盤子站起來就走,盤子裏的飯菜沒怎麼動過。

她腳步飛快,幾乎是落荒而逃。

賀繁星匆匆出了食堂,把破車當成賽車騎,每次心情不好,她就會到校園裏人最少的路上飆車,騎到精疲力盡,她就沒有力氣再傷心。

這次發泄得更狠一點,前一天剛下過雨,路上濕滑,轉彎的時候她從車上摔了下來,腳踝和手都受了輕傷,全都磨破了皮,出了點血。

中午時間很少有人到這裏來,賀繁星沒有去扶車,任由它歪著躺在路中央,她一瘸一拐地走到小溪邊坐下,看著那條淙淙流過的溪水,狂亂的心漸漸安寧。

溪水帶走了她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和奢望,她終於在這一天接受一個現實。

你喜歡的人,他並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喜歡你。你思念的人,他也許並不那麼在乎你。

在那個有星星的夜晚,他的溫柔也許是真的,但也隻是那一刻而已,當太陽升起,那些愛情泡泡會消失,不能接受現實的美人魚也會隨之死去。

賀繁星心裏那條幻想愛情會回來的美人魚,也死去了。

在這條小溪邊,她正式對心底這個人說再見。

她的導師曾經在課堂裏說過,藝術有治愈人心的力量,永遠要相信世界是美好的,我們要像梵高一樣,即便窮困潦倒,也要用最熱烈的顏色描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