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進傅家的時候,傅朝生已經入獄了,她沒有同傅朝生拜過堂,隻是靖文侯府為了和忠武侯府攀上這麼個親,硬是把她的名字寫進了傅家的族譜。
這些年忠武侯府對她不聞不問,她孑然一身習慣了,沒有傅朝生的日子她也習慣了。
沒有十裏紅妝,沒有紅燭綾羅,沒有夜夜春宵,她都習慣了。
現如今,將要多一個枕邊人,她倒有些無所適從。
成歡院的主屋裏燒了熏香,是她從小同兄長學來的,特意調製的能凝神調息的香。她想起小的時候在忠武侯府,哥哥總是帶著她去院子裏看那些他完全記不名字的草藥,哥哥潛心鑽研的那些醫藥都不是些醫館裏常用的,有很多都是她在普通的醫書上也很少能瞅見的,長此以往,她倒是對醫術有些見地,卻又覺得自己學的都是些歪門邪道。
得幸於哥哥傳授她的那些,她才有異於常人的靈敏,才會先張氏一步找到傅朝生。
她想她和傅朝生終歸還是有些緣分的吧。
這是幸晚之第一次進成歡院的主屋,傅朝生在牢裏兩年,但下人們還是定時會將屋子請掃一遍,方才她進來的時候也收拾了一遍,不知大少爺等會兒看見會不會歡喜。
她在屋子裏來回走了好些遍,末了,竟是局促得都不知手往哪兒擺。
卻蟬在外麵候著,也是激動得不得了,不停地張望不停地等,終於在院子口瞅見了一抹身影,這才跑到窗口邊上興衝衝地對幸晚之道:“小姐,大少爺來了!”
“來了?”這就來了嗎……”
幸晚之走到門口,方才想開門,又怯怯地收回了手,心想這樣是不是太主動了些?還是就坐在床邊上等他自己進來吧,羞羞的,男人才更喜歡些吧?
男人的心思她向來是不懂的,這些年來她一直被爹爹關在院子裏,鮮少有時間能接觸忠武侯府除了哥哥以外的其他男子,況且傅朝生這個人的心思,當真是猜不透啊。
她還來不及捋順自己的思緒,猛地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吱嘎一聲,幸晚之隻覺心海的那隻小帆船都翻了。
即便心裏早已波濤洶湧,她依舊端坐著,臉上瞧不出任何情緒。
傅朝生脫下身上的罩袍,掛在門口的架子上,他走到桌前,倒了杯茶。
他同她說的第一句話會是什麼?
幸晚之想了很久,卻從來沒有想到他開口說的是這一句。
“這就是你跟我說的,不讓?”
——我不爭,但該是我的,我定不會讓。
——我倒是好奇,你是怎麼個不讓法。
他還是那雙好看的挑花眼,笑眯眯的模樣,讓人感覺說不出的輕佻。
幸晚之沒有答話。
他放下手中額度茶盞,轉過身來,直勾勾地盯著她。
“說來你還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張清婉。”
她吸了口氣,道:“我從未高估自己,也從未輕敵,隻是大太太處處要致我於死地,晚之……”
他打斷了她的話:“你若是想在這傅家生存下去,就不該到現在才明白這其中的爾虞我詐。”
他的話語裏有輕微的怒氣,很好地掩藏在他眉宇間的淡然裏。
幸晚之一時間不知該怎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