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張氏狠狠地瞪著傅朝生,低吼道:“你眼裏可還有一點尊卑之分!”
“在朝生眼裏,忠義為尊,不義為卑。”
張氏咬牙切齒:“莫非你是在暗諷我不義?”
“將我娘子夜裏叫來,扣上子虛烏有的罪名,暴打一頓,莫非這是有情有義?”傅朝生反駁得很快,擲地有聲。
卻蟬簡直要看呆了,這絕對是大少爺幹得最帥的一件事了。
幸晚之還趴在凳子上,冷不丁右手的手腕被人抓住,傅朝生走得很快,連頭都沒有回一下,丟下一句“人我帶走了”就快步離開。
幸晚之走得搖搖晃晃,額頭上的血還在往下滴,她伸手一揩,袖子頃刻間被染紅了。
她走得很累,傅朝生卻半點也不願意慢下腳步。
晚風很涼,吹在身上,鑽進她的罩袍和羅裙,直直地鑽進了她的皮肉、經脈和骨頭裏。
傅朝生驀地放開她的手,她被猛地一甩,撞在了後麵的朱漆欄杆上,幸晚之極力睜大眼,才發現兩人是在傅宅後院池塘的木橋上。
她的身子抵在欄杆上,時候是嘩嘩的流水聲,幸晚之抬起頭,隻見傅朝生一拳打在她身後的欄杆上,眼睛裏滿是怒火。
傅朝生怒了,他的眼裏沒有一絲半點的笑意,再沒有了往常玩世不恭的模樣,他是真怒了。可是幸晚之不明白,他是在怒什麼呢?
“我讓你收手,你為何不聽!我用盡一切辦法讓你遠離這場鬥爭,你卻還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地往裏頭鑽!”
原來是因為這個。
幸晚之自嘲地笑了笑。傅大公子覺著她沒能全身而退,最後他也沒能做到片葉不沾身,自然是要怒的。
她低下頭,不去看他:“晚之籌謀已久,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臨陣脫逃。”
“你以為傅家上上下下都愚蠢至極,你那點小手段會看不出來?你工於心計也好,機關算盡也罷,我都由著你,你想要爭想要搶,想要地位想要權勢,你去吧,我不攔著你!可是這朝堂上的事,哪是你一介女流可以幹涉的?”
“晚之已經步入了這趟混水,想要脫身已然是不可能了,還請相公同我劃清界限,不要沾染了我身上的晦氣才好。”
“你!”傅朝生被她的話氣得無語凝咽。
幸晚之繼而道:“若是相公沒有抽出我插在地上的木棒,趙家小姐就會順理成章地跌倒,何必再需要我出手,我又怎會被張氏抓住把柄,相公也無需過來保我。”
趙嫣兒摔倒雖是假,卻也要假戲真做,本已找好了最佳的位置,隻等一切水到渠成,何曾料到向來不諳世事的傅朝生竟在此時插了一手。
傅朝生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與自己對視:“所以,娘子這是在責備我?”
他的眼睛很黑,在漆黑的夜幕裏,如同一顆黑曜石,散發著讓人無法琢磨的光芒。
“晚之不敢。”
傅朝生冷笑道:“不敢?你有何不敢?不論我說什麼,不讓你做什麼,到最後你從來不曾聽過我一次。”
“相公難道不知我這樣做是為了什麼嗎?”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總之你所做的這一切,討不了半點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