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她越發地睡不著了。
睜開眼閉上眼仿佛都是阿娘臨死前的慘狀,她最近總是能想起阿娘,想起那娘那句的“飛蛾撲火又何妨”。飛蛾赴火又何妨?她心裏卻不是這麼想的。
婚期將至,成歡院的屋子被裏裏外外徹底清掃了一遍,這幾日傅朝生不在成歡院,聽阿福說是去鍾逢那邊了。幸晚之打量了一眼再熟悉不過的院落,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些日子她的精神一直不大好,麵色也不好看,傅芷姍還專門給她找了大夫,卻被她謝絕了。她不是身子病了,是心裏頭病了,這病,是治不好的。
那日沈凝煙在傅家的一舉一動都讓她無比不安,這樣的不安一直持續到大婚的前一日。
傅朝生一直不在府上,她心裏煩悶,恰逢老太太這幾日精神好些,喊她過去喝口茶。
老太太握緊她的手,歎了口氣,道:“我的好孫媳,你的苦日子恐怕是要開始了。”
她知道老太太憐憫自己,便道:“未來的路要怎麼走,晚之不知道。隻是晚之既然選擇了這條不歸路,就算是頭破血流,也一定要走完。”
聞言老太太又歎息了幾句,遂不再吭聲了。
她心裏煩悶的厲害,明明是皓月當空,她卻覺得今晚真黑,連月光都沒有。
剛要到成歡院,見阿福在門口等。
“大少奶奶,鍾逢公子來了,在側門,說是有話同大少奶奶說。”
大少奶奶?不,不是的,從明日起,她就不再是大少奶奶了。
幸晚之了然點頭,支開卻蟬,獨自一人快步走到了側門。鍾逢穿著一件青藍色長衫,許久未見,麵上竟也是瘦了不少。
“晚之姑娘。”鍾逢作揖道,“還請你同我去個地方。”
“何處?”
鍾逢隻道:“你同我來就知道了。”
夜還未深,可外頭不比屋裏,冷的厲害,鍾逢回過頭來看了眼幸晚之,道:“其實你不用同他說那些話的,最後,傅朝生一定會娶凝煙公主的。”
幸晚之嗯了一聲,不知該如何回應。
“你們何必搞成這樣……”鍾逢歎了口氣,道,“這幾日他都沒有好好睡。”
“為什麼說他最後一定會娶凝煙公主?”
“因為這是能保你的唯一法子。”鍾逢走到一處湖泊的岸邊,道,“他何嚐不明白這些,寧死不願不過是因為他知道若是他娶了沈凝煙,那麼你一直想要守住的位子就不複存在了。”
鍾逢指了指湖邊的一葉扁舟,說:“他在船上等你,我想大抵所有的話都需要你們兩個人說清,看著你們兩個人這副模樣我當真是覺得無奈。”
幸晚之微微欠身,隨後走進了扁舟裏。
傅朝生今日一襲白衣,清冷如今夜的圓月,他背對她,幸晚之也不說話,隻是淡淡地望著他的背影。
“那日你問我,是不是你也跟所有男人一樣,注定要三妻四妾。”良久,幸晚之開口道,“其實那日我想說,我不願你這樣。”
傅朝生舒了口氣,聲音遙遠的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