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出,成歡院上上下下十幾個人當即連話都不敢說,偌大的院子瞬間如死寂一般,下人們大氣兒都不敢出,生怕這個時候惹怒了沈凝煙,吃不了兜著走。
卻蟬替幸晚之不值,她心心念念這些下人,可關鍵時刻又有誰能幫得上忙呢?
幸晚之依舊一聲“公主”叫得不卑不亢:“我既已退位,你自然是這成歡院的正主,這點毋庸置疑。公主身份尊貴,不必同這些下人計較,若是公主對我有什麼不滿,不妨朝我來。”
“是下人不懂規矩,上了主子的桌,與你毫無關係。你既是主子,論責任,也輪不到你來擔。”沈凝煙心裏通透,現在幸晚之是傅朝生心尖兒上的人,若是她現在對幸晚之下手,那就是在打傅朝生的臉,恐怕傅朝生對她僅存的好感都會消失殆盡,沒有必要再這個時候下手,以後有的是機會,既然她幸晚之這麼在乎這些下人,那她就讓她心疼去吧。
幸晚之麵色一變,道:“下人們是我這個做主子的教的,況且這成歡院從前並未曾有下人不能上桌的規矩。公主大人不計小人過,就不要同這些下人們計較了。”
沈凝煙並未立即答話。
就當幸晚之以為沈凝煙不會搭理她的時候,沈凝煙卻忽的開口道:“姐姐說的倒也在理,是我不曾考慮這麼多,畢竟我也是剛到成歡院,院子裏的規矩我還不太懂,以後恐怕要姐姐多多指教啦。”
……這怎麼突然換了一副麵孔?幸晚之一愣,目光一斜,正看到了門口站著的人。
傅朝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正站在門口,看樣子對麵前發生的不為所知。
難怪突然變了,原來是看到傅朝生回來了。這沈凝煙看來當真挺厲害,這兩幅麵孔變換得毫無端倪,她差點就信了方才沈凝煙說的話是出於本心。
不過沈凝煙也不打算騙過自己,她隻需要騙得過傅朝和一行外人就行了。
“公主言重了。”幸晚之微微頷首,並不打算讓傅朝生知曉今日發生的一切,隻是淡然道,“還望公主息怒,不要置氣,這些下人我會好好管教的。”
沈凝煙麵容緩和了不少,竟是微笑了起來。
“姐姐說的是哪裏的話,我雖不知成歡院的規矩,卻也是怕姐姐作為成歡院的主子,被怠慢了,這才有些著急。都怪我,鬧了這麼一出。”沈凝煙不好意思地掩嘴,道,“相公回來了?”
傅朝生嗯了一聲,沒有答話,隻是把目光轉向了幸晚之,見幸晚搖了搖頭,這才放心地說道:“公主這般善解人意,我當真寬慰。若是沒有什麼事的話,就讓下人們去做事吧。”他說的輕描淡寫,方才還劍拔弩張的氣氛一瞬間徹底瓦解。
沈凝煙心中一緊,說到底,他還是幫著幸晚之的。
想著她心裏又有些悲憫,仿佛這世間隻剩下她這麼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變成了無人問津的可憐人。
“相公說的是。”沈凝煙點頭。
傅朝生又看了幸晚之一眼,確定她沒事這才走出了主屋,幸晚之也走上前去,留沈凝煙一個人在原地,指骨早就被自己捏得泛白,可她卻渾然不覺這疼痛。
有些疼是嵌在心口上的,是超脫皮肉的,旁人根本就看不出。
她自覺沒有一點不如幸晚之,況且她與傅朝生相遇也比那幸晚之早了十多年,不過是因為那幸氏先進了傅家,這才讓傅朝生無法對她敞開心懷,若是傅朝生真的願意睜開眼睛看看她,那麼一定會發現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