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數日,能再睡到錦褥之上,於我,也是種幸福,就著外麵,溪流的淙淙聲,仿同的鼓樂梵音。
這一晚,我睡得靜好,甜香。
甫醒時,冬日暖陽斜斜地透過竹窗輝灑下萬點金華,映在我的臉上,枕於青絲後的手微微遮住眼眸,這一遮,星星點點的璀燦卻仍透過指縫間滲進些許,幸福,亦如斯,哪怕再怎樣,終有些許會透過所有的阻隔,滲進心底。
現在,真的不想起來,身子倦懶得就想這樣躺一整日,好好把這些天來的疲憊撫平。
可,畢竟是借住在別人家,我若不早點起來,幫著做點什麼終是說不過去的。
把青絲簡單地束起,穿好裙襖,漱洗完畢,隆冬的清晨,即便是有暖陽融融,做完這一切,始終還是有些冷的,我嗬了一口暖氣給凍得略略發僵的手,開啟竹門,正對上,那雙孤傲桀漠的眸子。
這時,我才看到,竹屋之間是由幾道回廊所連,回廊下,是蜿蜒的涓溪,而景王就靠在最近的那根回廊柱下,凝著我,神情莫測。
他等了很久嗎?
憶起昨晚的他,我的腳步有些滯怔,臉上卻漾起燦爛的笑靨:
“早,阿景。”喚他一聲‘阿景’,分明,是讓自己和他之間再次地涇渭分明。
“可真是夠懶的。”
他說出這句話,讓本來試圖將自己心情調節至不錯的我,不禁稍稍有些氣噎。
我起得並不晚,此時,也頂多是辰時罷了,但他的話語,仿佛,我是存心偷懶晚起一樣,於是,有些賭氣地越過他,往前麵的竹屋走去,順著嫋煙起的方向,應該是廚房所在吧。
我聽得他的腳步聲亦步以趨地跟著,我隻加快步子,往那走去,轉過兩處回廊,隻見葉夫人正專心地於軒窗後做著早點,她甫一抬頭,瞧見了我,語音溫柔:
“這麼早就起了?一會就好。”
我對她微微一笑,繞進廚房,空氣裏彌漫的滿是不知名的食物香氣,煞是好聞。
我從沒想到廚房也能布置得這般雅致,她素手纖纖,正蒸著些什麼,額際稍沁了些汗,即便在這炊火嫋嫋之所,她的一舉一動都是無所挑剔的優雅、脫塵。
她覺到我有些出神,不由略回身:
“這兒煙大,嫿兒還是到外麵先坐著吧。”
我走近她,歪著螓首四處瞧著:
“有什麼我可以幫你嗎?”
她稍稍側過螓首,眸底眉稍都帶了笑:
“真的不用,我一個人做得習慣了。”
這當口,她又回身望了一下那蒸著的籠子,素手輕輕掀開一些,想是在看裏麵的東西是否熟了。
我顰了一下眉,複仔細打量著周圍,目光最後凝注在灶下那似乎不甚旺盛的火中,或許,我可以添一下火啊,畢竟在穀底,我連磨石生火都會,這個應該更加難不到我吧。
一邊有幹枯的稻草,必定是用來生火的。遂彎下身子,捧了一把稻草便往灶裏扔填了進去。
“噯——”葉夫人驚呼聲方從唇裏溢出,我隻覺眼前火光一閃,伴著‘哧’的一聲,身子驟然被人猛地用力往後一拖,但,我還是聞到一股焦焦的味道瞬間籠住所有的嗅覺。
“痛。”我輕輕吟了一聲,身子墜入一個寬廣的懷抱。
“痛?你想毀容也不必這樣,蠢!”
景王的聲音在頭頂上方冷冷地傳來。
葉夫人驚愕地盯著我的樣子,許久才忍著笑意道:
“嫿兒,該是從來沒有做過這些吧。”
對,她說得沒錯,我哪裏會做這些,即便是庶女,從小到大,我是沒有沾過任何廚房的邊, 但,我的性子卻是要強的很,我才不要承認,我竟連這些都不會呢:
“我做過啊,葉夫人,我真的會做,隻是,可能,這幾天太過勞累,所以——”
“所以有失水準,竟把稻草就這樣一大捧地扔進灶下,你真是我見過的最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