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聖恩隆1(1 / 2)

泰然殿正對承歡殿,我將殿內的燈火熄滅,站在軒窗旁,可以清晰地看到,馱妃公公將錦被擁裹的澹台姮扛進承歡殿。

那裏,璀璨燈火的盡處,是後宮中所有女子所向往的龍榻。

而今晚,澹台姮,終於如願以償向鸞台。

我,不過是空擔了一個虛名。

居於離帝王最近的泰然殿,卻以卑微宮女的身份,在周朝乃至西周的後宮史上,該是絕無僅有的。

玄憶對我,難道,真的是虛寵,實則為了杜絕攝政王的念頭不得已為之嗎?

君心自有計較,我,不願多去揣測。

身上還是雪白的紗裙,那一層一層繁複的白紗,其實,實是我最不喜的顏色。

我素來厭惡白色,在母親去世後的那三天,靈堂鋪天蓋地的白,讓我以後每回看到這種顏色就想到關於生離死別的無奈。

可,因為‘蓁兒’的緣故,從傾霽宮那晚,到今時今日,這種顏色,恐怕要伴隨我一段時間。

纖手撫到髻上的珍珠,隻輕輕一撥,那幾點瑩潤便悉數灑落,徒墜了一地的光潔,愈襯托出那金磚地的硬冷。

布履踩過那些珍珠,咯痛了腳,我的眸華投注於,懸掛壁上的白玉簫,不知何時,這柄簫便移放在此處,但,自那晚後,卻再未聽玄憶吹過,我的手,稍稍抬高,夠到那柄玉簫,指尖,是徹骨的冰冷。

也在此時,我聽到,宮門口傳來一陣騷動,是內侍小跑的聲音。

宮裏的規矩,除非是十萬火急的事,否則,在皇上翻了牌子之後,昭陽宮的宮門一旦閉闔,是再不容任何宮人進來的。

眼見著,今晚,怕是有人按捺不住了吧。

我微微一笑,手複放下,既如此,我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不過一會功夫,隻聽得承歡殿前,小德子尖細的嗓音響起:

“皇上擺駕鸞鳴宮!”

那按捺不住之人,恰原來是宸妃。

她如今身懷六甲,敬事房早撤下她的牌子。而三妃中,唯獨宸妃至今未有一兒半女,所以,這胎對於她來說,必是十分重要。

對於玄憶,雖然玄憶膝下子女均不算少,今晚看來,宸妃此胎,對他來說,亦同樣是重於其他的事宜的,包括,翻了澹台姮的牌子。

今晚的鸞台,卻是鸞鳴宮。

這一聲尖細的聲音,繞碎的,豈止是承歡殿中那名始是新承恩澤的‘姮禦女’的清夢,更多的,該是明日宮中,其他幾宮娘娘的心事。

有些事,看得太過透徹,未必是好的。

所以,漸漸地,我習慣於漠視這宮中的一切。

聽得禦輦行仗聲遠去,我在黑暗中,仿佛聽見,承歡殿中,澹台姮的怒意吸氣聲。

淡漠一笑,曾經的姐妹,血濃於水的骨肉親情,竟不過是此時的淡漠心境。

緩緩褪下白色的紗衣,行至榻上,今晚,如果有人注定無眠,那,必定不會是我。

臥榻綿軟,這一晚,我睡得十分香甜,任這宮裏再有何變故,待在這隅殿內,我相信,他,會護我周全。

原來,相信一個人,其實,並非太難的事。

縱然,我不知道,這份相信的期限,是多長。

直到,一雙冰冷的手,環住我的腰時,我才驚醒。

淡淡的香味縈繞鼻端,沒有回身,我知道,必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