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文哲皇後驚呼出聲。
“皇上,臣請您三思而後行!畢竟舞陽公主為皇上親封異姓公主,如若入宮為妃,有悖祖訓!況墨氏女子,是不能冊為嬪妃!”風丞相悵然下跪,太常寺奉常也隨即跟著他下跪。
皇後與她的父親,真的很合拍。
但,我,也不願玄憶頒下這道旨意。
因為,這旨意的背後,必定是前朝的議論紛紛,以及後宮的一石激起千層浪!
鳳台一躍,我的本意,並非如此!
可,卻是這一躍,將整件事情完全的轉圜,任誰,都該以為是我的別有用心吧。
包括,玄憶,他該怎麼看我?又怎麼認為的呢?
他的眼神不再望向我,恢複帝王高高的威儀,起身,徑直往殿外行去,亦絲毫不理會跪於地的丞相,和身側驚愕莫名的皇後。
也絲毫不理會我的木然怔立,包括該有的叩首謝恩。
我站在殿中央,頓覺四周看向我的目光愈漸冷冽。
而,在這冷冽中,給予我溫暖的,是玄憶經過我身邊時,所擲來的一句話,那句話如此低不可聞,僅我和扶著我的兩名宮女可辨:
“何必以死拒婚?若你不願下嫁,朕哪怕負盡眾臣,也會全你所想要的。”
說完這句話,他的腳步絲毫未曾停留,走向殿外,而始終站於一側的林太尉和攝政王,唇邊均含著一抹更深不可測的笑意。
我不知道怎樣回到的未央宮,腦中,滿滿地,全是他的這句話。
他,真的為我寧願負盡眾臣?
他,真的視我如此之重?
這,該不僅僅是對替身的情感吧?
我用死做的成全,真正成全的,竟是我和他之間真正的轉折到來。
從今天起,我就成為他的采女,哪怕是末位的級別,卻驀地讓我的心底欣喜得仿佛沒有任何的憂慮。
可,真能無憂嗎?
我真的能做到和六宮的三千佳作麗分享所愛的人嗎?
回到宮內,被徑直扶往椒房殿。
椒房殿雖為偏殿,實為比正殿更為恢弘的殿閣。
椒房的本意是以椒和泥塗牆壁,喻溫暖、芳香、多子,是以,椒房殿,本為未央宮正殿,因先朝的帝貴妃不喜椒的味道,所以,正殿成了如今的宣室殿。
時過境遷,昔日的椒味早漸漸淡去,如今,這殿象征的,不過是那一份搖搖欲墜的帝恩深眷吧。
以末品的采女身份,賜住椒房殿。
而在這一日前,我的身份,仍是舞陽公主。
雲紗摒退其他宮女,獨自扶我進殿,在入殿的刹那,悠悠道:
“小主倒是長進了,也懂得以死相逼,雖是采女,但,終是有了位份。”
她的語意裏,清晰地有著不屑。
我,並不惱。
今日所為,任誰怕都是以為,我擅於謀算吧。
用命去博來這一位份。
不僅卑微,更卑賤。
但,隻要他明白,我就別無所求,哪怕世人的目光再不屑。
她見我不語,扶我坐下時,伸手在我的脊梁下三指處輕輕一點:
“能讓攝政王出手,小主,果真不負王爺重托。”
隻這一點,我才從僵硬狀態恢複,原來,她會解穴,景王所按插的棋子,果真並不尋常。
我沒有去回她的話,僅坐於紫檀椅上,默默地看著內務府主管劉公公奉上諭送來封小主後慣例賞賜、抽調的近身宮女兩名和內侍一名,以及若幹粗使宮女內侍。
宮女中有一人是昭陽宮的清荷,她向我行禮時,臉色顯然是不活絡的。
畢竟,昭陽宮宮女的身份,在奴才中是淩駕各宮之上的。
另一名宮女喚檀聆,看樣子,比我還小幾歲,臉,紅撲撲地,倒是十分可愛。
內侍喚作小恩子,早前是在內務府當差,這次調往這裏也算屈就,但他的神色,全然不似清荷,仍是殷勤得緊。
雲紗把他們先安排妥當後,再進殿來,我望著軒窗外出神。
“小主,早些安置吧,皇上剛翻了姮寶林的牌。”
他,翻了澹台姮的牌?在封我為采女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