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奴婢願接受任何懲治!”
“自裁。”他的唇裏吐出這兩個字,堅硬,狠絕。
“是。”
“不!”
我的聲音隨即響起,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我為什麼要阻止他,雲紗死與不死,和我有什麼關係?眼前,我該顧著自己才是啊。因為,我不知道,下一刻,景王的手是否會鉗住我的頸部,奪去我的命。
畢竟,我進了不該進的地方,看了不該看的人,這,是他心裏的禁忌吧。
“本王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也不會憐憫任何人!”
“我要她伺候我!她死了,沒有人比她更合我的心意。”我說出這句話,壓下所有的懼怕,懼怕,是最沒用的情感,“王爺,除非,你連我都想殺。”
他深黝的眸子眯起,盯著我,唇邊犀利的弧度愈深:
“你真以為本王不敢殺你?”
“不是我以為,而是事實就如此。難道,王爺還能找到比我更好的棋子嗎?”我開始笑,笑意中,任誰都無法辨認我真實的想法。
隻有我知道,我的心裏,彼時浮過的憐憫愈來深。
景王,原也是可憐之人,我不願意他手上多染血腥,他與玄憶之間的種種,不過是上一輩的錯誤造成。
我甚至開始不知天高地厚地希望,可以去化解這種種的恩怨,即便我不確定自己是否有這個能力,但,至少,我應該可以讓這層本該是手足之間的親情不繼續僵化下去。
他沒有象以往那樣冷靜,陡然鬆開鉗住我的手臂,接近於低吼地道:
“給本王出去!本王不希望再看到你們!”
“王爺,您要把自己困多久才能走出心牢?奴婢——”
“你不過是本王培養的暗人,難道,還奢望,本王對你青睞有加?今晚的事,本王就當沒有發生,若有下次,本王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雲紗顯是因這話滯了一滯,但我明白,她並非是害怕,恐是有一份失落吧。
那份失落源於被拒絕,拒絕接近,拒絕關懷。
“奴婢明白!王爺,夜已深,您——”
“本王的行蹤豈容你來幹涉,滾!”
第一次,我看到景王這般的怒意凜然,難道,真的隻是由於雲紗帶我窺了這不該窺的一隅嗎?還是,他不想自己的軟弱暴露呢?
雲紗暗淡地向外走去,我卻並不隨她立刻出去,隻凝著近在咫尺的景王,他並不看我,僅是將目光越過我,投注在我的身後,那裏,紗幔後,是他的母親,已經殘缺到失去一個人最基本尊嚴的母親。
“你也出去,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他冷冷地說出這句話,我觸到他心底那種深濃的悲痛。
他的母親,在他幼年成了人彘,我不知道,這麼多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但那必定有著不遜於我的難耐,因為,我的母親去得很快,我痛到無以複加也隻是在那一段日子,接著,我就學回塵封自己的情感,而他呢?這十幾年,每日都要麵對這樣的母親,如同慢性的毒藥一樣,一點一點噬咬著心,痛,可,得不到解脫,更得不到救贖,這才是最大的悲痛,人生最無奈卻必須要去忍受的悲痛!
所以,在此時,我萌起的憐憫之意,是源於他,即便,眼前這個男子,對我不止一次心狠,包括如今還在延續的心狠——息肌丸。
“不要用這種目光看著本王,卑賤的人,本王讓你滾!”
“色厲內荏這詞說的就是王爺。王爺這麼怕人來到這,不就是擔心,別人觸及你的軟弱嗎?”我微微一笑,未有一絲的畏懼展現在臉上,縱然,我心底還是有些忐忑,今晚他的邪肆還曆曆在目,我不可能這麼快做到止水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