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這個。”緋顏把瓷瓶遞還於他。
冥霄卻並不接過,道:
“這,隻是以保萬全的法子,攝心術對於心誌極強的帝王來說,未必見效。你知道,我也不希望有任何的疏漏,既然他的虛偽曾負了你,惟有讓天下人識破他的虛偽,才不枉你昔日的付出。”
付出,她本沒有想得到同樣的回報。
僅是,她始終還是逃不開心魔孽障。
而,冥霄,他仿佛會窺心術一樣,能識破所有人內心的陰暗一麵。
“恨他,才能讓你更為燦爛地活下去……”
他低吟般在她的耳邊說出這句話,她閉上眼睛,終於,還是把那瓷瓶放入袖籠之內。
明日,她就會再次見到那一人,此刻,那人,卻還是伴著蓮妃。
一連三日,都翻了蓮妃的牌子。
這,就是當時他所說欠她的解釋吧。
隻有她這樣蠢傻的女子,才會相信,他待她是不同的,他的解釋,必也會澄清他和蓮妃的關係。
她漠然地走向蒲團之上,盤腿坐下時,覆垂的青絲遮住她絕美的姿容。
殿外,窒悶的氣息愈發地重了。
暗雲沉沉地壓著,但,始終,再不降一絲的雨。
傾霽宮。
林愔用罷晚膳,獨自一人在宮內的庭院中,隨意地散著步,卻看到,林蓁搖著紈扇,正從奕鳴的殿內走出。
“姐姐。”她輕聲喚道。
林蓁的臉上有幾縷疲憊,見是林愔,方說:
“妹妹,陪姐姐散下心。”說罷,她的手搭到林愔的腕上,對一旁緊隨的莫矜道,“本宮覺得奕鳴殿內的冰塊還是少了些,讓內務府再送一些冰塊過來。”
“是,娘娘。”
莫矜應聲退下,林蓁的眸華若有似無地拂過莫矜抬起的眼睛,隨後,輕搭著林愔的手沿著宮內那泓清溪,慢慢走著。
紈扇帶來涼風微微,倒也驅散了些許的悶窒。
“姐姐,妹妹記得,這溪的兩旁,不是皇上曾為你栽了好幾片桃林,怎麼如今,都換了這桂花樹?”
“去年,皇上就命人悉數移去了。起先,不過移了昭陽宮前的,未多時,還是下了口諭,將此處的碧桃,一並移去。”
“這桃花不是姐姐所喜歡的麼?昔日在府裏,妹妹還以為姐姐隻愛牡丹呢。後來,每每瞧見父親進宮必是要給姐姐帶去蘇繡的桃錦布,才發現,原來,姐姐鍾愛的是桃花。”林愔淡淡地笑著。
“本宮,素來隻愛牡丹,沒有變過。”林蓁冷冷地打斷道,“喜歡碧桃的,是皇上,可他,卻為了一名宮女,把這闔宮的桃樹悉數移了去。”
林愔隱隱知道,這件事,起因是由於盛惠妃責打一名宮女,接著,皇上便下了移除桃樹的口諭,隨即,沒過多久,林蓁由於懷有帝嗣,被皇上從繁逝宮親自接出,複以妃位。
這其間,好似有些許的聯係,但,她卻不願往深裏想,進宮為妃的女子,是最可憐的,林蓁也不例外。
正因此,哪怕,她是景王心底永遠不可磨滅的那顆朱砂痣,她亦是不會多去計較的。
“姐姐,如今,你收養了二皇子殿下,待到爹爹凱旋歸來,姐姐定能入主中宮,這樣,我們林家,就出了第一位皇後娘娘,妹妹以後要見姐姐,恐怕也要三跪六拜才行。”
林蓁淡淡一笑,搭著林愔的手略施了幾分力:
“你呀,也別見本宮心情不好,就變著法子哄本宮開心。雖然本宮如今得二皇子殿下相傍,但,始終,並非本宮嫡出的孩子,這心,自是隔了一層,唯願他本性醇厚,他日不忘本宮費心對他的栽培才好。”
“姐姐風華正茂,皇上又正值盛年,再孕育一位帝子,亦不是難事。”林愔順著她的話,信口說出這話時,方覺不妥,要噤聲,可那字卻早從嘴裏吐出,再是收不得。
“妹妹,女子,一輩子寄托在夫君的身上,是我們三從四德該守的規矩,隻是,莫要太當真,當真了,傷得,才是自個。”
林蓁幽幽的拋下這句話,眸華極處,已至溪流的盡頭,盡頭處,正是浮光殿,她止了步子,停下手中的紈扇,望著那殿:
“這香花樹,還是好的。”低低說出這句話,七月的桂花,又怎會暗香襲人呢?
林愔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亦有一絲的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