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弟涉險進入西郡,就為了要朕的命,殊不知,今晚,是誰的命不保呢?”
玄憶的語音轉冷,眸光亦是冰涼魄骨。
“難道你以為,部署在平川城內的二十萬兵士會回援嗎?別忘了,這裏,離平川,可並不近,而且,似乎,又走錯了路。”
清越的聲音裏,帶著一抹無法抑製的意色。
玄憶的臉上,依舊沒有一絲的動容,方才下車,他已發現在,這裏似乎是一個環形的穀底,看來,路,確實是走錯了,這,實是他的疏忽。
百密一疏。
因為心裏掛念著她,所以,才會在重逢的刹那讓人有機可趁。
“看來,皇弟對朕,真是煞費了一番苦心,朕確實留了二十萬親兵在平川不假,但,皇弟真以為,剩餘的三十萬親兵,是往藏雲去了嗎?”
“難道不是麼?現在,最前鋒的兵士,此刻該早到藏雲城郊的奉先鎮。”
“那,皇弟該知道,奉先的水路,是直通何處的。”
銀製麵具的男子稍滯了一下,看來,這一次,他和玄憶各疏忽了一籌。
奉先的水路,直通的是北郡郡都明成。
此次,東郡傾大半的兵力往藏雲,郡都的守兵,確是不足的。
玄憶複淡淡地一笑:
“北郡擅長通神祈福,又知在熒惑守心天劫後,製造隕石箴言,然,這次,卻終是疏忽了。東郡天相異變,其實更甚於北,西兩郡連綿數月的暴雨,不是麼?”
對於這一切,玄憶帶著成竹在胸的把握。
兩日前接到林太尉的密函後,藏雲城內突有異變:井水本湛靜無波,倏忽渾如墨汁;日間可見忽見黑雲如縷,蜿如長蛇,橫亙空際,久而不散;夜半則忽光明照耀,如同白晝。雖時值盛夏,驀覺清涼,如受冰雪,冷氣襲人。
這些異變遙想起十幾年藏雲曾發生地動那時史官的記載,讓他隱隱覺得不妙,是以,在密函於林太尉後,他在接到太皇太後信鴿的同時決定,把親率的五十萬精兵分成兩路,一路留守平川,一路則由兩名將軍帶領,佯作奔赴藏雲解圍,實際在抵達奉先時,即分為十批,用漕運大船,秘密潛往明成附近。
漕運的大船素用來運輸物資,每日往來於各主要城鎮之間,雖戰事漸起,惟獨商運,卻不會中止。
這些,自然,是東郡的細作所無法探知的。
“果然心思縝密。”銀製麵具男子冷冷說出這句話,“不過,即便,你部署了這一切,今日,卻仍是要死在孤的手中!這千秋萬世的江山基業,始終,還是不能享的!”
玄憶的手忽地拔出一柄雪色長劍,緋顏僅覺眼前一眩時,伺立於車前的菲靖已被長劍穿心而過。
“東郡的易容術同樣也是縝密過人,連朕都疏忽大意了。”
玄憶收起長劍,眉心蹙得愈發緊。
那名匪徒襲擊緋顏時,他所率的親兵正好趕到,這難道,真的隻是一個巧合,還是別有用心的安排呢?
現在回想起來,不過是另一個看似完美的安排。
菲靖畢定會率領滴血盟浴血保護緋顏的安全,所以不會容許車內的人出去,是以,在滴血盟麵對百名匪徒,廝殺的混戰之際,亦在他的親兵到來之前,真的菲靖早就死於匪徒的手中,另有易容的菲靖就此混入,而,他的親兵到來,無疑,又將所有人的注意力悉數吸引過去,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菲靖早已換人,連他,都因惦記著緋顏,沒有察覺,心腹菲靖的異常。
就是這假冒的菲靖,將他們引入早就布置好的,真正的包圍圈內。
對於滴血盟統領的帶路,繞是其他親兵發現,路途有些許不對,也惟有聽命是從。
而,這些許不對的路途,其實,不過是就近把他們引入一處山穀,所用的時間,恐怕也不足以讓親兵發現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