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引出了,他和澹台謹,各為其主,長達十幾年的恩怨。
在南越破城那日,他並不是先鋒軍,無法在第一時間進入城內,所以,他第一次,拜托與他素來政見不和的攝政王代為尋找澹台謹的女兒,並護得周全,得來的消息,卻是,她被火燒死的訊息。
若不是,玄憶其後的拜托,恐怕,他真的不能在有生之年,再見一次,嫿兒。
當年,所謂的雙生妖孽,其實,都是他心底,最難舍的親情牽絆。
“錯過的人,說過的話,譬如覆水,終不會再得……”
林蓁幽幽地說出這句話,她想,她終於是明白了這句話的道理,可惜,太晚,太晚。
夏末初秋微薄的月華映在她唯一的掌心,什麼都映不出來。
她才十七歲,卻早已走完這一輩子該能走的路。
曾經,她一直想在除夕夜能看到月亮,卻,每一年,隻有失望。
除夕夜的圓滿,她始終,是等不到的。
她笑出聲來,輕輕地,過了好一會兒,才抬手,拭掉腮邊的淚……
明成。
著玄黑袍子的男子,坐與庭院的躺椅上,他身邊,粉裳女子輕輕替他拭去額上微沁出的汗意。
午後的陽光終究還是暖的,這樣的暖融,在她和他之間,是這麼多年,從未有過的。
他望向她,淺淺一笑,她有些羞澀地低下螓首,拿起一旁幾案上的香茗遞於他。
他的指尖和她的指尖在杯盞上相觸,她臉上的紅暈愈深,側轉的螓首,卻看到,立於庭院那側的二人。
著緋袍長身玉立的男子和另一彪莽的漢子。
正是冥霄和荊雄。
“大哥,真好。嘿嘿。”荊雄憨聲地笑著。
冥霄的唇邊亦是含笑的:
“沒有想到,以龍首的血催生的天圜玫瑰,不僅能救人的命,亦能讓人忘記,過往的種種。”
彼時,若非玄景肯將解七草七蟲毒的藥方於他,或許,玄憶的命,仍要用這天圜玫瑰去救,但因玄景這一舉,反讓他能將天圜玫瑰救回玄景垂危的生命。
有所失,其實,必有所得,不是麼?
他們兄弟多年的恩怨,其實,也可以一笑抿之。
而他,這麼多年來,哪怕,雖殺過一人,卻也終究,是救過更多的人。
“是啊,忘記,真能忘記,該多好。”荊雄突然若有所思,手從袖中取出一枚簪子,恰是琉璃簪。
冥霄看到簪時,容色稍變,不過須臾,終隻歎出一口氣:
“別打擾人家,我們走罷。”
荊雄應聲,二人轉身朝另一側走去。
做為周朝番國的冥朝,還有許多需要他們去做的事。
冥皇,不論最後由誰來做,天下大和,才是百姓的福祉,也是為政者該去做的。
滿苑的合歡樹下,透明的琉璃軒窗旁,懸掛著一副,雋永的畫軸。
畫上,亦是滿眼的合歡樹,一彎明月如鉤,一俊美如謫神的男子,與一傾城之姿的女子相擁於樹下,樹邊,則是兩名小童嘻戲笑鬧著。
一切,不似仙境,僅是人間極樂。
惟那兩句詩,隨著風吹過,一並飄逸於畫卷之上: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