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嘴噴出來的花，很好看，想看的話，我給你表演！”吳疙瘩緊張，紅著臉說。
“可不能使壞！”嚴紅說。
“放心！”吳疙瘩說。
吳疙瘩的緊張讓嚴紅誤以為噴花很神秘，再加上不使壞的莊嚴承諾，她便被勾引得興趣高漲，眼巴巴等著看，卻看見吳疙瘩這家夥把頭低了下去，神神秘秘的，生怕叫人把西洋鏡白看了的樣子。嚴紅等待得萬分焦急，脖子伸得比長頸鹿還長。過了一會，才總算看見吳疙瘩將一把東西塞進嘴裏，又看見他快速將一根蘆葦管塞在嘴上，正想著噴花怎麼這樣麻煩，卻不料噴花向著自己撲麵而來。
本來胖墩還看見嚴紅的臉又白又嫩，眉毛彎彎，眼睛睜得老大老大，臉上甚至還有笑容，隻眨了一個眼，就什麼也看不見了。她的臉上布滿了棕包籽，棕包籽密密麻麻，在她的臉上鋪墊了一層又一層，因此大家都看不清她的表情了，隻看得見一臉的黃點點，從窗戶裏溜進來的陽光一直照在她的臉上，這時她的臉黃燦燦的，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這朵噴花莫名其妙，嚴紅也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嚴紅錯愕了兩秒鍾，兩秒鍾裏積蓄的能量瞬間便讓安靜的教室地動山搖起來。
“狗雜種！爛私兒！王八蛋！……”
嚴紅發狂了，一口氣把能夠想到的罵人話都罵了個遍，她像彈簧一樣從座位上彈起來，揮舞雙手向吳疙瘩撲過去。吳疙瘩隻有躲的份，他早就想到要把有預謀的噴花解釋成為意外事故，因此他一邊躲一邊怪：“你把臉伸過來幹什麼？嘿，嘿，嘿，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本來是要噴在桌麵上的，不要打，不要打，哪個狗日的才要噴你臉上……”
“雜種！暗算人，狗日的！”嚴紅邊追邊罵，很快將吳疙瘩逼到牆角，然後她的拳頭便像雨點了，揍得吳疙瘩嗷嗷叫喚。
大家紛紛離開座位，將二人圍成一圈。由於自身立場不同，圍觀者大致可以分成兩個派別，正方和反方。正方以女生為主，一部分安慰嚴紅並幫忙打掃臉部衛生，另一部分人義正辭嚴指責吳疙瘩。反方雖說清一色以男生為主，成分卻較為複雜，一，不少人嘲笑嚴紅那張黃麻臉，二，也有不少人對吳疙瘩的勇敢當場給予口頭表揚，三，少量的人起哄，天下大亂最得人心，譬如黃草墩之流，四，還有人心懷鬼胎，譬如胖墩。
胖墩相當沉得住氣，嘲笑、表揚、起哄一樣沒有參加，甚至也沒離開座位去當圍觀群眾，靜靜等待時機成熟。他暗自在書包裏將棕包捏碎，表麵上平靜得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耐心等待黃草墩進入角色。黃草墩這人是人來瘋，如果吆喝後和者了了，三兩下他就會偃旗息鼓，反之，人越多越起勁，場麵越熱烈他就能越瘋狂，甚至渾然忘我。試想，當一個人聲嘶力竭從事自己鍾愛的事業時，又能有多少精力去注意風險來臨呢？！
“同誌們啊！加油幹啊！吆喝！——”黃草墩起哄起得心無旁騖，臉上洋溢著激動，喊叫的時候脖子上還能看得到一股一股的青筋。
胖墩終於走了過去，與黃草墩並排著跟著一道起哄，一樣喊得聲嘶力竭，一樣哄得手舞足蹈。幾次哄以後，胖墩故意扭頭朝門看，隨即口、手並用一氣嗬成兩件事：一是大喊一聲，二是將棕包籽朝旁邊腦袋抹過去。
“老師來了！”
這聲喊叫後，同學們便像老鼠見到貓一樣逃回座位，包括黃草墩在內，當時他們一個個抱頭鼠竄，用猖狂逃命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但他們驚慌失措卻並不是因為胖墩那聲喊叫，而是老師真的來了。胖墩抹過之後還沒來得及把手縮回來，楊世端就被他喊了出來，真是不可思議。而且楊世端還親眼看到胖墩把棕包籽抹在嚴紅的後腦勺上。
大批判後痛定思痛，胖墩認為一切都緣於巧合。聽到那一喊，黃草墩本能地縮頭開溜，再加上沒有認真丈量尺寸導致手伸過頭，本該他享受的棕包籽便原封不動地給了嚴紅，至於楊世端的出現，則是不折不扣的“烏鴉嘴”效應，讓他恨不得把嘴巴撕個稀爛。
最可憐的是嚴紅，先是被吳疙瘩騙著吹了一臉，後又被胖墩歪打正著抹了一頭，整個腦袋便找不到幹淨的地方。而且吳疙瘩自始至終咬定不是故意要吹臉，要不是嚴紅的脖子伸得太長，自己又沒注意，那一嘴棕包籽就會在桌麵上綻放出美麗的噴花。
唯有胖墩沒法解釋，除了故意，說什麼都多餘。
哄鬧把辦公室裏的艾啟桂也吸引過來，到的時候，胖墩、吳疙瘩、黃草墩三個人已經被罵得垂頭喪氣。聽過彙報，他惱怒得不行，沉吟半晌，說，如果是其他學生，就這樣罵一頓也夠了，畢竟不是太大個事，但胖墩不一樣，一來，胖墩是這事的始作俑者，從頭至尾在組織同學們鬧事，二來，胖墩還是他兒子，尤其是第二點叫人尷尬，作為一校之長，自己人管不好又如何能管好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