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登國說：“私自下河洗澡，萬一被蛇咬，或者被淹，傷了，或者死了，都是對自己生命不負責任，知道嗎？”
原來是這樣！
三顆腦袋慢慢抬起來，滿眼清澈：“嗯！”
心裏都偷偷鬆了好大一口氣。
“父母把你們拉扯這麼大，含辛茹苦，很不容易，就算把身體弄傷一點點，也對不起他們的養育之恩，更不要說被淹死了。這是第一，第二呢，同學之間不要鬧矛盾，也不可以拉山頭，搞幫派，一個屋簷下，同學即是緣，要團結，珍惜友誼。懂不懂？”說到這裏，蔡登國停下來喝口水，把三個人掃視一遍，再次見他們神情嚴肅，拚命點頭，臉上開始泛出微笑。
“第三，你們都給我聽好，劉疤子磕破腦袋，雖然是他自己的行為所致，但和你們多多少少是有關係的，你們想，如果不賭氣，他會著急下水不？如果不著急，他會撞腦袋不？他受傷，你們是有責任的！”兩句反問，蔡副校長給事情定了調。
這些話入情入理，分析也一環扣一環，容不得金剛說個不字，春風化雨的教育下，他們的頭再一次點得像小雞啄米。
“以後還要這樣不？”蔡登國問。
“不了。”三個人齊聲答。
“估計劉疤子已經離開醫院，回家休養了，你們要找時間去慰問一下，一是表達同學情誼，二是真心向人家表示歉意，聽到沒有？”得到滿意的回複後，蔡登國吩咐道。
“好的，我們放學就去。”三人回答道。
“放學就去？嗨，我說你們這些人啊，一點也不懂得人情世故，放學就去，難道帶空氣去慰問？！”顯然，蔡登國對這個回答不甚滿意，但又不便說得太直白。
“我們回家和父母說，準備點東西。”尖腦殼腦筋轉得快，連忙拉著另外人說。
“第四，犯了錯誤，就被嚇得不敢回家，窩在荒山野嶺，怎麼沒被狼吃？！算你們運氣好！話又說回來，金剛都是頂天立地的神仙，遇到事就躲起來，下次哪個還願意尊敬你們？！”他好像不屑於理會尖腦殼，隻顧著自己說，最後一句話，把三個人臊得很不好意思，厚著臉皮笑。
“還好意思笑，不害臊！”見到三個人開始不識好歹，許久沒有出聲的廖祥二接過話頭訓起來。金剛們一聽，馬上恢複成畢恭畢敬。
蔡登國朝廖祥二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出聲，又和藹地問：“剛才我說的意思，你們理解不？”
“理解！”知道訓話接近尾聲，三個金剛回答得十分響亮。
“那就好！那就好！”看得出蔡登國對此非常欣賞，連續肯定了兩遍之後，又說：“對你們的處分，準備在課間操的時候宣布，到時候你們三個人上台作一下檢查，聽到沒有？”
“好的！”娃兒們回答得依然響亮。
蔡登國讓廖祥二把三個人帶到自己辦公室，寫好檢查，課間操的時候好派用場。
集合哨響起，絕大多數學生還以為這次課間跟往常一樣，去做那令人心煩又千篇一律的廣播體操，到操場一看氣氛和隊列都不對，才知道另有安排。
很自然，這會在廣大同學心裏引發無盡猜想。
胖墩想，這個會議可能與不久之前的李雪莉事件有關。在那個和異性說句話都會臉紅的年代，去拉女孩褲子豈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朗朗乾坤，日月可鑒，哪怕作為最好的朋友，胖墩也覺得這樣的事情絕對不可以原諒。
當然也有人估計是與劉疤子有關，整理隊形時，陳前曾偷問胖墩：“會不會是上次那事？”
“哪一次？”胖墩說話向來留有餘地，反問。
陳前怕被人聽見，然而又十分想證明自己的猜測沒錯，朝胖墩身後呶呶嘴。胖墩個子小，陳前個子也小，一般站隊都能榮幸排在最前頭。
胖墩白了他一眼，卻故作深沉說道：“一會你就知道了。”
雖然已經是八十年代中期，可台江中學的物資裝備仍然拿不出手，連一隻喇叭也有不起，平常做操都靠老師們吹口哨，批判大會則要完全靠吼。如果會議夠長，議程過多，內容又夠豐富，講話的人鐵定能吼得嗓子冒煙。蔡登國為讓大家聽得清楚些，努力站到司令台最前沿，半隻腳板踩地，半隻腳板懸空。當時胖墩想，這個時候如果起陣風，他老人家就極有可能被吹到台下去。當然也隻是想想，會場一片殺氣，縱是清風也不敢湊這熱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