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便能料到,這場觥籌交錯的飯局,到最後會折煞她整整半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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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文件被安靜攤開,青洛的整個神經都繃緊了。
這十年,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她是見識過的,畢竟跟著霍墨庭跟了那麼久。
“假合同?”她眼波流轉,瞬間了然於心。
那人冷笑,“看來許小姐也是聰明人,一點就通。”
青洛攥緊了衣帛的一角,似乎有幾分咬牙切齒。
“原來你們是想拿假合同充數麼?難道貴公司不知,若是被查出來的話,兩方公司的老總都要坐牢麼?”
那人沒與她爭辯,隻是突然話鋒一轉——
“我聽說,許小姐三年前被霍總扔進了牢獄。若是這一次你讓霍總坐了牢,豈不是正解了你心頭之恨?畢竟,你被他害得那麼慘,那麼可憐。”
一句話,宛如一根刺猛紮在她的心髒上。
痛感恍若潮水般湮沒了她的意識,她突然想起那個跪在監獄門口苦苦哀求,淚水漣漣的自己。
她……恨霍墨庭麼?
自然是恨的。畢竟他不愛她,對她殘忍,對她無情,還把她擁有的東西,一點點踐踏得幹幹淨淨。
她的夢魘是他,痛苦也是他,洗不淨的屈辱和悲傷都是他。
可如今,令霍墨庭坐牢的機會就擺在眼前,她為何會有幾分不舍?
嫌手段太不堪?還是覺得這種複仇方式不夠痛快?
青洛沉默了好幾瞬,然後在眾人麵前收回合同,“抱歉。我不打算與你們合作,請便。”
那人冷嗤她,“看來真如傳言裏說的,許小姐對霍總是一片真心啊。隻可惜,真心用錯了地方。”
驀地,她的手臂被人鉗住,突如其來的力道令她一驚。
“你們……做什麼……”青洛的肩顫抖起來,有幾分恐懼。
衣服被粗暴扒開,然後是滿含侵略性的混亂摸索。
“看來,許小姐將霍總的公章藏起來了?”
森然的冷笑混在那句疑問中,她不禁背脊一僵,感到自己的手指驀地被人握住。
再下一秒,骨頭的斷裂聲在死寂的空氣中被“撕啦”放大。
一聲一聲,此起彼伏。
恍若是殘忍的酷刑,如無情的懲罰,也如無聲的欺壓。
沒有流血,因為痛感都融在了骨髓裏。倒流,再倒流,猛地擴散到了全身上下。
青洛直接癱在了地上,疼得淚眼模糊。
“放……放開我……”她乞求的雙眸悲哀地望著眾人,眸裏蒼白無力的掙紮幾乎快要溢出來,難以想象有多疼。
“許小姐。隻剩最後一根手指了,你要簽麼?”
她仍舊癱在原地,淚水將眸洗得通紅,喉嚨裏不斷發出悲哀的嗚咽聲。
頭頂的歎息聲刺耳無比。
“看來許小姐要做那個寧死不屈的烈女。隻可惜,你對霍總再怎麼忠心一片,他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她最後一根完好的手指被人攥住,“哢擦”一聲,隨之斷裂。
仿佛是被挑斷了最脆弱的神經,青洛整個人瞬間垮了下去。
一群人將她一人扔在了飯店,她癱在地上,渾身的冷汗拚命地流,可整個人卻動也不敢動。
痛到哭不出來。
青洛抬起僵硬的右手,關節腫得泛紅,整隻手連握住的力氣都沒有。
她忽然懂了,懂得方才那些人看她的眼神,裏麵那些譏諷和憐憫。
整個京城都知道,霍墨庭對她沒有感情,除了恨。
他隻當她是一顆棋子,逼她去赴湯蹈火,逼她去承受種種。可笑的是,她照做了。
為了護他周全,為了不傷害他半分,她把自己……毀得徹徹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