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瑤走後,青洛仍坐在病床上反複沉思。
先不說這個突然出現的目擊者,對霍墨庭早不報複晚不報複,偏偏選在北薇枝已經蘇醒的時候報複。
並且,見麵的地點還選擇在空無一人的廢棄工廠。
明顯是想要避人耳目。
一切一切,都蹊蹺無比。
可是眼下……除了去試探試探那個人,毫無他法。
驀地,清冷的氣息襲來,她抬眼,竟然望見了站在自己床前的霍墨庭。
他看著她,眸光似乎同時溶合了海水和火焰這兩物,顯得那麼冰冷,又那麼炙熱。
“好點了麼?”
無比肅冷的一句話。
卻像一根針,悄無聲息地直刺入她的心底。
青洛捏緊了身上的床單,沒再看他,“我好多了。”
她早從醫生那裏聽說了,她失血過多幾乎奄奄一息,是霍墨庭給她輸了他的血才讓她得以苟延殘喘。
若不是他,她大概真的已經死在手術床了吧。
她愛他,可他反複將她玩弄於股掌之間,肆意折磨。
她恨他,可他又三番五次地救她於水火之中,即便那些水火都是他扔給她的。
恨他也罷,愛他也罷。
一旦在她找到真相證明清白之後,全部作廢。
她和他這一生,再也不會扯上任何關係了。
霍墨庭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見她氣色還算不錯,懸著的心頓時放下,轉身往門口走。
頓然,身後的響起的女聲有些微顫。
“霍總,你新婚在即,祝你和她幸福。”
他聽了將眉淡淡一蹙,不知為何,沒有半點開心,反而胸腔裏還升騰出幾縷怒氣。
“我幸福與否,輪不到你來關心。”
霎時,他轉頭狠狠冷瞪著滿臉蒼白的她。
“倒是你,這一輩子,都與幸福這個詞無緣。”
她的表情很平靜,很淡然,始終沒有動容。
“嗯。我知道。”
窗外的冷風灌了進來,拍打在她的臉上,寒意也刺進了她的皮肉裏。
她怎麼有資格……去獲得幸福?
痛了這麼久,她幾乎已經忘記了那種幸福的感覺了。
上次幸福是什麼時候呢?
大概是很久之前,北薇枝還未出現的時候。
那次,她在燈光下偷偷寫著她暗戀霍墨庭的日記,沒料到爸爸會突然走了進來,說給她相好了一戶好人家,想讓她出嫁。
她聽了隻是拒絕,畢竟她有一直喜歡的人。
當爸爸問她為何時,她不說話,隻是不由自主地傻笑。
腦海裏便突然浮現出霍墨庭那張俊冷的麵孔。
她知道自己嘴角那抹笑在燦然燈光的映照下,是從內到外的,她這一生都沒觸碰過幾次的幸福。
然後,一切破碎。
那一刻她笑得有多麼幸福,餘生的日子裏,她活得就有多麼悲涼。
如今,幸福與否,她已經不在乎了。
隻想在最後時刻能洗淨自己的冤屈,然後從此遠走高飛再也不回這座京城。
一生愛而不得?那就愛而不得吧。
至少她達到了她的底線,活下去,隻是活下去。
哪怕是這一生,都隻能卑微低賤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