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爹, 爹……您沒事吧?”蘇清澤還在抽著氣, 語無倫次的一句話變了好幾個聲調。
“沒事,箭擊中心口, 噎了氣而已。”蘇承業手撐在地上, 從許映雪懷中坐直身子,一邊說著一邊去拔胸口插著的箭矢, 動作大的不像是有傷的樣子。
“嗯?”接連扯了幾下, 箭身卡的嚴絲合縫, 就是扯不出來。
蘇清澤湊過去, 小心翼翼拉開他外袍的衣襟,卻在瞬間倒抽了一口涼氣,然後被刺嗓子的腥味嗆得咳嗽起來。
貼身的鎖子甲鐵已經被弩/箭穿透, 鋒利的箭頭整個沒入鎧甲之內,因著方才的扯拽, 倒三角的箭鏃死死反卡在環扣上。
許映雪見狀, 煞白的臉色又沉了下去,擔憂地問:“傷著了嗎?”
“沒有。”拔不出箭的蘇將軍有些悻悻然,清了清嗓子後,從脖間拽出兩枚合在一起的平安符,銅錢被巨大的衝擊力撞得扭曲變形,嵌在後麵巴掌大的那塊銅牌上,牌身下陷,形成了尖尖的一個凹槽。
這般連番卸了三波力道, 才保證了蘇承業的毫發未傷。
蘇杳杳默不作聲,閉了閉憋得猩紅的眼睛,長長籲了一口濁氣後,仿佛凍成冰雕一般的四肢百骸,稍稍湧入一股暖流,手指一緊,下意識間回握住沈恪溫暖的手。
沈恪任由她抓著,跟安撫貓一般輕輕拍了拍。
蘇承業抬眸看了一眼,算了,他什麼都不說了,站起身拱手:“今日之事,還要多謝王爺出手相救。”
他知道,腿腳不便的人要趕這麼崎嶇的路,會有多麼不方便,且平日裏的沈恪可是一點髒汙也受不了,但他還是帶著人馬來了,單憑這一點,就少有人能做到。
沈恪避開一禮,盯著蘇杳杳還在略微顫抖的手,緩緩道:“一家人,將軍何必客氣。”
驚懼過後的蘇杳杳,心裏還憋著一股惡氣,她現在隻想砍人,所以落在捆成蟲子般的綠衣人身上的視線,就帶著幾分煞氣,若不是援兵及時趕到,這一箭即便傷不了蘇承業,他也很可能因體力不支而出現意外。
綠衣人開始頭皮發麻,有種被野獸盯上了的感覺。
“對了,瑩瑩呢?”許氏環顧了一圈,心下一驚,轉頭問蘇清澤。
“我怕她受傷,就給背樹上藏起來了。”蘇清澤揉了揉鼻子,“我立馬去接二姐。”
而此時的二姐,怒火上頭理智不存,幾乎將藥全數塞進了綠衣人口中,在聽到背後一個聲音說蘇將軍無事後,這才慢慢停下手中動作。
看著地上四肢已經開始抽搐的綠衣人,蘇婉瑩渾身的力氣在瞬間被抽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退了兩步,手腳癱軟到發抖,心裏是一陣高過一陣的後怕。
緊繃的情緒一放鬆,胳膊上就傳來了劇痛,她低頭看了一眼靠近肩膀處那條長長的口子,差點沒哭出聲來。
真的是好痛的!
溫言看著她變來變去的神色,和被糊成一團糟的臉,忍不住笑了笑,才抬腳靠近。
耳邊輕微腳步聲響,蘇婉瑩攥著拳頭警惕地抬頭,見到來人鬆了口氣,頃刻間又變得緊張起來。
溫言踏著滿地枯葉,一步一步朝她走來,腳尖停在距離她極近之處,然後撩袍蹲了下來,眉眼溫柔地看著她,目光落在她眼睛裏,與她對視,他說:“蘇小姐。”
聲音如春風灌耳,除了鼻尖染上的臭雞蛋味道,她還聞到了他身上清新的藥草香……
蘇婉瑩頭皮一緊,溜圓的眼睛瞪大了些,如同一隻迷了路的麋鹿,茫然,緊張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