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太妃閉上眼,沒再說話,沈玨也暗自盤算著自己的事,一時間屋子裏倒是安靜下來,熄了的香散盡最後一點味道,空氣停滯如同靜止的湖水般沉寂。
萬籟俱靜中,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片刻後房門被敲響,有人在外頭低聲道:“王爺。”
沈玨伸手在桌麵上叩了三下,房門吱呀一聲打開,進來的是接到命令後馬不停蹄趕來的郭佳。
她向著兩人行禮,細聲細氣,“不知王爺急召屬下前來,有何吩咐?”
沈玨沉聲道:“計劃有變,你帶著人和那批藥立即轉移至此,不得讓任何人知曉。”
同他“合作”這麼久,此處別院還是郭佳方才才知道。她知道沈玨這人疑心病重,刻意讓她來回跑這一趟而非命人傳話,也就是意味著,近日應當是出了什麼事導致他開始懷疑身邊的人。
郭佳低下頭,不著痕跡地用餘光掃了一眼敬太妃,小聲詢問:“王爺,是出了什麼事嗎?”
“唐雲川逃走,極有可能已經投靠沈恪與溫言。”沈玨轉了轉拇指上的扳指,沉聲道:“定山恐怕不再安全,另外,沒有我的吩咐,你也不得再露麵。”
“是!”郭佳背脊一僵,忽然有種心驚肉跳之感。
藥方是她偷的,她自然也知道是何人所創,當初將遲暮獻給沈玨,他們卻始終研製不出解藥,而恰巧沈玨也因想阻沈恪求醫,一直在暗中尋找醫仙穀,所以她便將唐雲川的事給透了出去。
知道他是唐秋白的人少之又少,未免溫言順藤摸瓜查到自己,事發之後,也是她提議滅的口。
單單一個溫言已經讓郭佳感覺芒刺在背,現下又加上一個唐雲川......
不用沈玨提醒,她也知道不能再輕易露麵。思忖半晌,郭佳試探道:“王爺還有何吩咐嗎?”
話音將落,房門又傳來幾聲叩響,兩緩三急敲門聲,是真正約的人到了。
沈玨揮了揮手,向著郭佳道:“下去吧,先回去將人帶來。”
郭佳應聲,再看了不停撚著佛珠的敬太妃一眼,帶上兜帽低頭退出門外。
廊下一步之遙處,一個修長的人影憑欄而立,他背身望向院門口的方向,渾身籠罩在深竹月色的巨大鬥篷裏,頭上同樣帶著兜帽,整件鬥篷沒有花紋,看不出料子,被廊柱陰影擋了一半,他一動不動,像是具木雕。
郭佳目不斜視盯著自己的腳尖,錯身而過,她聞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有蓮花的清雅,花果的香甜,濃鬱而不膩人,略顯女氣,但很顯然,對方是一個男子。
她回頭,那人剛巧轉身往門內走去,五官隱藏在兜帽蓋下的暗影裏,叫人看不清晰。
房門吱呀一聲關上,郭佳腳步一頓,停在了院子中央。
原因無他,常年與香料接觸,她對香味最是敏感,方才那輕輕一嗅,她反應過來,那味道曾經在敬太妃身上出現過,且方才房間裏也有。
“你來了。”
“你終於肯見我了。”
房間內已有低淺模糊的談話聲響起,郭佳摸了摸耳垂上掛著的垂珠耳鐺,細細的末尾墜了顆像紅寶石般的珠子,微微晃動間,裏頭仿佛有液體流動。
她抬腳往院外走,取下耳鐺,在路過門口的守衛時將珠子捏碎,腕間細碎的鈴鐺聲響起......
她轉身,笑著看向守衛:“我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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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終於緩緩升起,金色的陽光驅散積壓多日的雲,今日是個難得的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