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進帳拜見完皇上, 又閑談了有約莫有一炷香的時間過後, 便有禮官打簾進來提醒, 稱是時辰到了,請皇上移步點將台。
難得天公作美, 在狩獵即將開始之際, 也正巧是陽光穿透濃雲之時。
平闊的雪原上,號角聲響起的瞬間, 好似有粗細不一的金色光柱自天上投下, 與雪地裏棋布的密林交錯, 繪製出一副錦繡山川圖。
蘇杳杳站在沈恪旁邊, 目光眺望,遠處雪地上色彩鮮明的旌旗由兩翼向外展開,穿越過高崗密林, 漸漸合圍到一起,林間微風簌簌, 蕩出恢弘奇景。
而皇帝則穿著一身明黃的騎裝, 禦馬握弓停在最前方,身後兩旁是嚴陣以待的禁軍和朝臣。
待祭台上司禮官高聲唱祭完畢,隨著手中令旗一揚,點將台上戰鼓被重重擂響,圍場三麵遙遙傳來應和之聲,驚起林間走獸奔逃。
鼓點聲漸密,駿馬急躁地打著響鼻噴灑出熱氣,如不勒緊韁繩, 仿佛在下一刻便會飛奔出去。
越來越急促的敲擊聲中,第一隻瑞獸出現在雪地上,沈昀餘光自兩旁的王公大臣身上掃過,搭弓拉滿弦,箭矢瞄準驚鹿,一箭射穿了它奔跑當中的頭顱。
頭彩已博,叫好聲傳來,禁軍緊隨禦駕而去,而後眾人也爭相向著獵物逃亡處策馬四散。
馬蹄踏雪濺起霧氣一片,台上戰鼓聲停。
狩獵正式開始了!
觀完禮,直到看著裕親王和沈玨的身影相繼在林間後,蘇杳杳才將視線收回,扭頭向著沈恪道:“咱們去轉轉?”
“不準備去狩獵了嗎?昔年我可是聽說,夫人巾幗不讓須眉,連男子也不遑多讓。”沈恪好整以暇坐著,對周圍頻繁看過來的目光視而不見。
雙腿不便,他自然是不會參與狩獵當中的。
蘇杳杳環視了一圈,因著首場狩獵有皇上的參與,曆年來頭一日的角逐都不算激烈,野獸早已驅趕,而獵物大多為外場豢養放逐進去,並不具有太大的危險性。
開場頂多算是探查野獸行蹤的熱身之狩,真正的酣戰則是由明日進入叢林深處開始。是以周圍觀禮的命婦小姐們大都散開,或去休息,或去獵場狩獵了。
可蘇杳杳知道,今年與往年不同,自戰鼓擂響的那一刻起,混戰之局就已經拉開了帷幕......
她心中一動,側彎著身子靠近,低聲揶揄道:“昔年?原來你那麼早就偷偷開始關注我了。”
沈恪眼中噙著笑意,順著她的話說:“是啊,很早。”
蘇杳杳眼波流轉,曖昧一笑,明知他在說假話,可心裏還是像沁了蜜般甜,她想了想道:“罵完沈玨之後,我就決定不去了。”
沈恪問:“為何?”
“因為......”蘇杳杳再湊近一點,壓低聲音:“我覺得和你談情說愛比打獵更有意思。”
沈恪眼中笑意更盛,清了清嗓音:“那就走吧。”
話音將落,兩人剛轉過身,就見遠處蘇清澤牽著馬,一臉興奮地向著他們跑來,一邊跑還一邊喊:“姐,姐夫!”
沈恪應了聲,蘇杳杳望了一眼蘇清澤身後,卻並未發現蘇婉瑩的蹤跡,遂開口小聲問道:“今日怎的一直不見你二姐?”
蘇清澤四下環顧一圈,見周圍人群已散得差不多,擠眉弄眼地接連挑了好幾下眉梢後,壓低聲音說:“有人陪就拋棄我了,你懂的哦......”
“哦......”蘇杳杳恍然大悟,又問:“那你不去打獵,跑來這裏幹嘛?”
“找你啊。”蘇清澤揚了揚手中的馬鞭,儼然是躍躍欲試的樣子:“咱們一起去獵麅子吧!你不是說要給姐夫做條圍脖嗎?”
“麅子不能做圍脖。”
“那就狐狸!”
“不去!”蘇杳杳搖頭,牽著沈恪的手晃了晃,反悔得幹幹脆脆:“你自己去吧,記得多獵點,我好送給你姐夫,剩下的晚上咱們烤肉吃。”
說罷,就與沈恪相攜離開,留了蘇清澤一人一馬僵在原地。
連遭暴擊,蘇清澤想了想爹娘、大姐,再想想二姐,心道他迷倒整個京城的魅力,怎麼就下降得這麼快呢?到哪都是多餘。
歎了口氣,他飛快翻身上馬,向著遠方跑去。
後來聽人說,蘇清澤在圍場上,獨領風騷,把一隻麅子攆來攆去,活活嚇瘋了。
............
雪原風光不同於屋舍錯落的京城,密林蓋了皚皚白雪後,綿延到好似看不到盡頭,景色少了些許巧工雕琢的精致,卻又自然磅礴許多。
蘇杳杳與沈恪沿著密林外緣緩行,寧遠幾人則背著弓與箭筒不近不遠的跟在後頭。
臨近之處的枯樹上開滿了繁盛的冰花,陽光一照,宛如剔透的水晶般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