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斑駁的血跡還未幹涸, 踐踏出的雪水混了爛泥後, 變成一灘灘漆黑腥臭。
哀鴻遍野, 豺狼在側,慘叫聲中的裕親王現下已是勝券在握, 做戲做真, 便是連沈玨他都派人圍了起來。
蘇清澤拔劍擋在蘇杳杳和沈恪跟前,刻意向著沈玨的方向吐了一抹口水, “惺惺作態, 老東西!嗬......呸, 不要臉!”
“清澤。”沈恪不緊不慢地開口, 抬眼在裕親王身上打量了一圈,“王叔這是迫不及待要開始替人鋪路了嗎?”
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沈恪的話, 方才被嚇出的汗水黏糊糊貼在身上,令好些人都默默打了個寒顫。
聽齊王這意思, 是裕親王背後還有人, 可兵諫是他自己主動發起的,究竟是誰那麼有本事,能讓裕親王心甘情願替他做事呢?
有人偷眼瞄了唯一未受影響的沈玨一眼,但見他神色驚惶,隱約還有些發抖,又默默將視線挪開。
“巧言令色!”裕親王心中一動,但到底是多活了幾年,見慣了風浪的。
隻瞧他麵不改色踱步至最中央的位置站定, 揚聲道:“齊王假借皇帝之名,鏟除異己,毒害敬太妃與燕王母子不成,又與醫仙穀和溫言勾結,於夜宴上引來野獸,欲對皇上不利,謀朝篡位如此狼子野心,實乃最無可恕。
隻可惜皇上受奸人蒙蔽,怯懦昏聵,偏聽偏信,可微臣卻不能放任佞臣當道。好在昔年先帝曾托孤於臣,為這江山社稷考慮,微臣不得已......
動兵以清君側!”
篝火還在劈裏啪啦爆著,若明若暗的光線,照得他偽善的臉越發惡心起來。
“嗬,老匹夫。”蘇杳杳冷笑一聲,挑釁般地翻了個白眼:“說得這般冠冕堂皇,你動手試試看?”
被叛軍挾持著的朝臣命婦,齊齊在心裏吸了口涼氣,同時又不得不佩服蘇家人一脈相承的膽大。
裕親王毫無征兆起事,因病告假留守京城的蘇將軍即便是現在收到消息趕來,也來不及突破外圍的野獸群,救出他們。
到了眼下這個境地,蘇家兄妹竟然還敢如此辱罵裕親王,也不知是倚仗著什麼。
如此膽氣,自然還是叫不少老狐狸多想了幾分,漸漸地就有人聞出了事情的不對勁......
幾人對視一眼,彌天大亂是有,可這遭殃的是誰,就不一定了!
“嗬。”裕親王嗬笑一聲,冷冰冰掃了皇帝與沈恪一眼,抬手揮了揮:“動手!”
然叛軍還沒來得及揮刀,隻聽得“咻咻”幾道刺耳聲,淩空射來,圍在他們身邊的人便一個接一個倒地,後腦勺處還都插著半指長的鐵箭鏃。
死的全是真正屬於裕親王的人!
裕親王早已存了死誌,見此場景麵上也沒有絲毫意外,隻是藏在袖中的手默默捏緊了匕首。
他知道,皇帝忽然宣布要舉辦宴飲,其中定是有詐,在敬太妃飲鴆自戕的死訊傳過來後,就更加肯定了皇帝他們會在今夜動手,所以無論他將不將計劃提前,都是死路一條。
對方已做完全準備,他與沈玨已經絕了生機,避不開逃不得,不過若是在送死之前,能將一切事情攬到自己身上,因此保住沈玨,也算是另一種成功!
“殺了他們!”裕親王假作慌亂,厲聲嗬道。
預料當中,禁軍首領並未動手,他本就是皇帝布的釘子,戲演到現在也差不多了。
可是在話音落下後,外圍伺機而動的野獸群,卻倏然間發出淒厲的慘叫,死傷半數後,餘下的迅速消失在雪地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