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那座似乎是最高的一座山,在山腳是一片小樹林。
鳥叫蟲鳴一聲又一聲,黃昏已過去好一會的光景,這會圓月終於升起來,光放天地。
樹林裏有大片又青又綠的草地,在上麵布滿了折射著月光的露珠,有一個錦衣人立在那兒。
他的身軀筆挺,仿佛一支箭要衝天而起,精氣神十足,就是天塌下來也不在乎。那個魅力,恐怕就連皎潔的月光都將失色。
他向天空張望,突然眯起了眼睛往明月盯著——人生在世多美好!他一下覺得體內在忽然之間有了無窮的活力。
對於“生”的讚美,令他的眼神、還有他的表情,竟然全變了。看著明月,就如盯住了一個光著身的美女。
他是鳳,那麼明月就是鳳的凰,鳳求凰!凰,在最終一定會是鳳的老婆。
——陸小鳳!
月出,光漫大地,月光也照上了陸小鳳臉上蓄著的兩撇小胡子,那是修理得很像眉毛的小胡子。
所以,他看起來就像有四條眉毛,男人味十足。
他往臉上伸手摸了摸小胡子——
“會有日落,自有月出!”陸小鳳嘻嘻笑了。
他根本不知道令人頭大的麻煩已上門來,那是司空摘星惹出來的大麻煩。
群英會上,變生肘腋!現在,情況已被林青蝕一口咬定,陸小鳳殺了林薄鳥。
司空摘星看著躺倒在地上的“林薄鳥”的屍體,以及屍體右手上那把凶器——無名劍,再看看自己那隻手的兩根手指。
他的嘴裏發苦,他恨不得斬下自己犯賤的這兩根手指,為什麼要以“靈犀指”的方式去夾住那把凶器?
——他實在沒想到這個扮為林薄鳥的人,居然是一個死士,無疑是青龍會林青蝕一手栽培的死士。就等他的手一碰上那把凶器,然後這人就趕緊自殺。
邊上親眼目睹的所有人,自然就馬上以為是他殺害了“林薄鳥”。
司空摘星心裏無邊痛苦,千不該萬不該扮為陸小鳳,害了他自己更害了陸小鳳,一時剪不斷理還亂!現在,就算身上有一百張嘴都辨不清。
站在林青蝕身前,摘下麵具也沒作用的司空摘星,沒再爭辯自己確實不是陸小鳳,他似乎認栽了。
司空摘星其實知道,還有一個辦法,也僅僅隻有那麼一個辦法,還可以解救目前的困局。
那就是——摘下地上這個死士臉上戴著的麵具,證明那不是林薄鳥本人。
但他心裏更清楚:林青蝕可不是吃素的,既然布下來這麼一個局,那就不可能這麼容易讓他去拆穿。
可能還有後手準備,就算沒後著來算計,林青蝕那一身武功也不是蓋的,當然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去揭開死士的假麵!
司空摘星已萌生退意,他不再管眼前的爛攤子,不管蕭當剛剛失去“親生小弟”的悲痛,也不再管在場的群豪對陸小鳳的誤會。
他打算暫時先避一避,去找陸小鳳說明一切,想辦法來補救。於是,司空摘星的輕身功夫又顯出了無比重要的作用。
他的嘴一張,似乎還有話說,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林青蝕都沒想到,接下來——司空摘星卻一個“燕子三抄水”飛遠了。剛才他還臉對著群豪,居然就一直臉對著人一下子遠去,消失了身影!
破廟,野外的一座破廟。現在司空摘星的目的地是那裏,因為陸小鳳在最近這段時間就是呆在那。
山腳下的破廟,前麵是一片樹林,夜色下顯得寂靜。
本來就很靜,因為這裏並不是鬧市,平時幾乎無人來往。在最近這段日子裏,隻有倒黴的林薄鳥曾被黃無眠跟蹤到此地,另外也就司空摘星跟陸小鳳這兩個人的蹤跡存在。
這一會,破廟正陷於黑暗中,景象蕭索,四周風吹徐徐,樹影如狼虎猙獰。
是長夜,夜黑!這夜似乎太長,所以就有人覺得床上的枕頭太冰冷了,孤獨又空虛。
但是,在破廟中的陸小鳳並不空虛,也不會感到寂寞。
並不是說,他的身邊總是有人陪伴,或是朋友,或是女人。
而是他總會有辦法去打發時間,就算他自己一個人在那,也可以找到一千種的事情去做,絕不會閑著無聊。
即使是閑著,他也有閑著的方式,絕沒有無聊的方式。
陸小鳳正閑著,閑看黃花,月色下花黃於昨日,他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眼前一片黃花令人覺得蕭索、傷感,他捏著個小酒瓶喝了一口,注意力已經轉移到瓶中的酒水。
那酒水又涼又冷就像冰,那個酒香旺盛如海浪一波又一波那麼的凶猛;於是他的想象力就開始發揮作用,覺得在手裏的瓶中盛的,其實是一片碧海!
酒氣衝天,酒意襲人!酒雖香醇但後勁十足,永遠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吞噬人,令人在醉鄉裏不知歸路;而碧海也是這樣,動靜莫測,一個浪頭瘋狂的撲來便令人不小心葬身。
——酒中天地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