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齊蘆和伍安蘭單獨過。
伍安蘭守著座機給親戚們打電話拜年,一遍遍解釋留海城的原因,報喜說齊蘆身體已經好了。
齊蘆坐在沙發上,一邊看春節聯歡晚會,一邊刷手機。她的手機號是新辦的,上麵除了親友外便隻十來個同事,縱然如此,拜年短信也有許多。
歐陽北將她拉去了一個小微信群,成員不到十個,但聊天記錄一直往上翻。她看了下,王文遠和伍葦在裏麵,有一個叫房太子的不斷發一些沒意義的感歎詞,崔管家則在懟他,潛水的有趙先生和元先生。
她進去後,歐陽北圈了全體,介紹道,“這是我姐,趕緊滾出來打招呼。”
房太子立刻乖順地,“姐姐好——”順手發了個紅包,除齊蘆外的全體成員都領了,包括剛才潛水的兩位先生。
齊蘆估計這人就是伍葦和王文遠口中提過的房氏的合作人大房,便回了個微笑。
“姐姐快領紅包啊,隻剩你沒點了。”房太子圈她。
“謝謝。”齊蘆先感謝,然後點了領取,很吉利的數字八十八。
房太子自己發了紅包還嫌不足,又圈了倆先生,“別裝死,姐姐來了,趕緊發見麵禮。”
齊蘆的‘不用客氣’四個字還沒打完,紅包已經發出來了,而且又被房太子圈了。他很興奮道,“姐,趕緊領,讓這倆摳B發紅包很不容易的。”
她從頭到尾開始點,依然是八十八元的定額紅包。顯然,這群人十分數字迷信。
趙先生和元先生十分客氣地對齊蘆道,“歡迎——”
齊蘆回了謝謝,以為事情就這麼了了,然而整個晚上群裏不斷響起各種紅包聲音。紅包發起人多是房太子,每次的理由都很荒唐,譬如“祝姐姐早日康複”、“老子現在心情好”、“崔管家是個傻叉”、“祝歐陽和伍葦溫泉出來一個小混蛋”等等。他會盡責地提醒每個人領取,齊蘆幾乎每次都會被點名。
短短兩個小時,齊蘆領了小一千塊。這人,有錢燒得慌嗎?
她點開王文遠,私信問,“你領了多少紅包?”
王文遠發了一張截圖來,數字一千八百多;片刻後又發了另一張截圖,是微信零錢包,裏麵有四萬來塊錢,並且附了一句,“今年領的紅包。”
齊蘆琢磨著該怎麼問自己要不要發回去,王文遠顯然很知心,解釋道,“群裏隻準房,歐陽,趙先生和元先生發,剩下的都不用。”
“為什麼?”
“他們不領窮人的紅包。”
很有脾氣和格調的有錢人。
電視裏小品鬧得很熱鬧,齊蘆沒被逗笑。她又發了條私信問王文遠,“你在幹什麼?”
“看春晚。你呢?”
“我也是。”
“海城又下雪了,天氣冷,你早點休息。”
“等跨年。”齊蘆回。
王文遠便沒再回了,可能是找不到什麼好話題。齊蘆將手機丟開,空調溫度打高,靠在沙發上發呆。伍安蘭終於打完電話,見她眼珠子動也不動,起身去廚房端出來一碗熬了整天的雞湯。喝完雞湯,時間終於靠向十二點,窗外開始有遙遠的鞭炮聲。
手機震蕩起來,房太子放話要發紅包雨了,讓大家挨個點,不點就是不給他麵子。
齊蘆聽著跨年的鍾聲,拇指不斷點擊群裏冒出來的紅包,直到春晚徹底結束。
她打開微信,寫下了自己的第一條朋友圈,“新年來了,希望是一個新的開始。”
“齊蘆,快去睡吧,明天咱們還要去燒香。”伍安蘭道。
她點點頭,回了房間。
被窩已經被烘得暖洋洋的,她打著哈欠脫了衣服縮進去,手機震了幾下。
朋友圈下麵,伍葦和歐陽北點了讚。
伍葦也發了自己一年來的第一條,九張溫泉邊的美圖,附言,“去年的不幸過去,今年承蒙親愛的歐陽和各位朋友幫助,我家走出陰霾。關於新年的願望,希望明年這個時候能帶姐姐和媽媽一起來,一家泡在溫泉裏喝茶吃冰激淩。”
齊蘆也給她點了一個讚,閉上眼睛,聽著外麵密集的鞭炮聲,感覺此刻的自己是幸福的。
然而,手機又響了起來。這次不是拜年短信,也不是紅包,是一串熟悉的數字發來的加微信申請,附言隻有兩個字,“是我。”
她眨了眨眼睛,重新將數字看了又看,懷疑自己眼花。時間過去許久,直到王文遠的發了私信來才清醒。他問,“睡了吧?該睡覺了。”
齊蘆先回了王文遠“好的”,然後忽略那人的申請,既不同意也不拒絕。她關閉手機,想了一秒鍾囂張的‘是我’二字,強行將思緒轉到王文遠身上——還真是挺操心的性格。
次日一早,齊蘆拎了準備好的香燭,跟著伍安蘭坐早班車去寺廟酬神。她躺醫院生死不知的那一年,伍安蘭不僅四處求人,還到處拜佛。附近幾個稍微出名點的寺廟都留下過她的足跡,自從她醒來後,伍安蘭更虔誠了,但凡初一十五都會去一趟。
母女兩人抵達的時候,廟門已經被堵得水泄不通,頭柱香也被昨兒半夜來排隊的人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