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靖懷公府後門駛出一輛樸素的馬車,趁著將黑未黑的天色直奔城外而去。

幾人都坐在同一輛車內,滿月偷偷掀了一指寬的車簾看外麵,抱著僥幸的心理道:“咱們特意沒用府裏的車,還從後門出的,說不定沒被那些監視的人注意到呢。”

溫冬晚不置可否,但心裏知道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不過發現就發現吧,本來也隻是掩耳盜鈴而已。

到了安澤寺,天已經徹底黑了。寺門緊閉,滿月上去敲門,來開門的竟不是和尚,而是一個護衛打扮的人。

看衣著樣式,是王府的暗衛。滿月一喜,便去將溫冬晚和其他人都迎了過來。

眾人輕手輕腳地到了準備好的廂房,院子裏站著好幾個和那開門的一般穿著的人,看著很是安心。

帶頭的人就是上次的那個領隊,見溫冬晚進來,行了個禮。

溫冬晚點點頭:“辛苦你們了。”

滿月這才想起來這些不都是之前一直跟在王妃身邊保護的那幫人麼。看來是提前過來安排了。

隻是不知道王妃說的王爺在這邊留的人在哪裏呢?

簡單的洗漱一番,便都歇下了。

許是換了個地方的心理作用吧,這一晚睡得格外安穩。溫冬晚睜眼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佛寺裏總是和城裏人家不一樣,連空氣都透著一股子淡淡的檀香味兒。廂房這邊聽不到大堂的誦經聲,但呼吸間都讓人莫名靜心。

“王妃。”

丫鬟見她起來了,端著熱水過來。滿日卻捧了一方帕子,上麵又是一支帶著錦囊的小箭。

溫冬晚眼神一亮,伸手摘下錦囊:“這是什麼時候來的?”

“奴婢也不清楚,今早一起就看見這東西紮在窗上了。”

溫冬晚頓了一下,有些苦惱。這箭力氣極大,一指長的箭身有一半能紮進木頭窗裏。要是每日都這麼紮一下,這窗欞上不知得留下多少個洞。

“顧獻的人大部分跟著你到安澤寺去了。你不想連累家人我理解,但是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等我回來。”

“平安,勿念。”

溫冬晚看完就怔住了,鼻子有些發酸。他怎麼知道自己其實是不想連累家裏人,才獨自搬到這安澤寺來的?

“王妃?王妃?”見她看完這幅模樣,眾人都有些心裏發慌。

溫冬晚破涕為笑,搖了搖頭:“沒事。我就是…”

“…有點想他。”

其實是非常非常想。

滿月籲了口氣,當然知道她口中的的他是誰:“那就好。”

寺裏的生活很是簡單,每日定時起床入睡,吃齋念佛,感覺自己都漸漸通透起來。剛來時心裏的一些焦躁也都漸漸撫平。有時想起來都有種錯覺,自己是不是已經離晉安城十萬八千裏了。

幸好每日的鐵箭錦囊如約而至,讓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等什麼。滿年仰著頭數了數,跟著滿日跑進來嘟囔道:“這都第十個洞啦。昨天小和尚看見的時候,那眼神就像我們幹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一般,唉。”

溫冬晚笑了笑:“走的時候可要記得賠人家一個新窗戶。”說罷熟練地打開了錦囊,取出紙條。

“顧獻恐怕狗急跳牆,將要對你下手。安澤寺早有他的人監視,我的人一時進不去太多,你護好自己。等我。”

“今夜,一切塵埃落定。我接你回家。”

“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落款是夫君顧郎。

溫冬晚騰一下站了起來,原地轉來轉去,從臉一直紅到了脖子。

丫鬟們集體愣住。

“給我……倒杯水來。”溫冬晚想著這麼多人在看著,強裝鎮定地坐下,支使丫鬟去倒水,自己將信又看了一遍。

顧獻要動手了顧獻要動手了顧獻要動手了。

在心裏默念了三遍,這才終於將顧問璋那句說想她的話趕出了腦外,腦子也終於有了一絲危機感。

“王妃,水。”

溫冬晚一口喝掉了一杯水,這才覺得臉上溫度低了些,開始梳理起思路。

今夜一切見分曉,也就是說她至少要逃過今夜,不要讓顧獻最後拿她來威脅顧問璋。

按信裏的說法,顧問璋那邊好像形勢很好,最後若是功虧一簣在她這裏,她真是哭都來不及。

她也沒有怪顧問璋為什麼一開始沒有把她帶在身邊。雖然隻是每日一張紙條,好似眼下的勝局來得很輕鬆似的,可其中危險困阻,也許隻有他們置身其中的人才知道。

溫冬晚招了招手:“滿年,你過來。”

滿年便湊近了些。溫冬晚留下了滿月和滿日這兩個可信任的,讓其他人都下去了。

“王妃。”三個人齊齊看著她。

滿年離她最近,溫冬晚於是吩咐道:“滿年,你去一趟宮裏,找太後娘娘……”

*

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