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夔在Z城也算是個傳奇人物,跟綠茵這種幾代傳承的企業不同,薑夔是從底層做起,白手起家,從一個一窮二白的窮小子,一步一步攀至巔峰。那個年代還不像現在這般,完全依靠資本運作,反而許許多多小人物們,憑借著運氣,眼光,機遇,進而獲得階級升華。
與得之不易的成功相匹配的,則是孜孜不倦地努力與拚搏,年輕時以命博金,透支健康,隨著時間的流逝,後遺症逐漸凸顯。
薑夔自從喪子後,身子就一直不好,這幾年身體狀態更是每況愈下,照理說,以他的年紀本該退居幕後,頤養天年。然而集團規模不斷擴張,又沒能培養出合格的繼承人,總是教薑夔不得放心。
脾氣一急,原本就高出平均線的血壓,蹭蹭往上冒。
薑以湛回到別墅時,程未然已經給薑夔紮上了液體,老爺子意識不太清明,半睡半醒,薑以湛隨手將車鑰匙丟在五鬥櫃上,往床邊走去。
“怎麼沒去醫院?”
薑以湛扭頭問老許,老許遞給他一條毛巾,回道:“老爺子死活不肯去,說是怕進了醫院就像是一腳踏入了鬼門關,大家也不敢忤逆他,怕他火氣上來止不住。”
年輕而無畏,上了年紀後,反而越發惜命,對生命充滿了敬畏。薑夔因為討厭醫院的氛圍,特意購買了一些醫療設備,家裏甚至還設立了一間藥房。
薑以湛伸手摸了摸薑夔的手臂,有些涼,他問:“血壓多少?”
這句話問得是程未然,程未然從美國回來後,就一直擔任著薑夔的私人醫生,平時做些常規檢查,薑夔對她信任有加,大大小小的事務皆由她全權處理。
程未然正盯著他發呆,從他一進門時,她就瞧見了他鎖骨處曖昧的痕跡,他這人穿襯衫從來不喜歡係領口處的紐扣,因此很容易就被人窺探出襯衫下的秘密,不用猜就知道那是什麼。
程未然心頭酸澀,神智微失,察覺到他疑惑的目光,程未然忙回神,回道:“剛才又測了一次,185,不過其他指標還好。”
老年人最怕高血壓,薑夔年輕時及喜飲酒,喝酒豪放,創業時應酬頗多,身體早就被掏空,過了中年,血壓就一再飆升,最緊急的一次,差點沒從急救室裏活著出來。
自此,煙酒魚肉,幾乎被列入絕對禁止名單裏。
“他喝酒了?”
嗅到了淡淡的酒氣,薑以湛濃眉微蹙,瞬也不瞬地盯著程未然,烏瞳裏隱有薄怒,似在指責她的不盡職。
雖然他平日裏對待自己就冷冷清清,不算熱絡,可是也很少用這種語氣,程未然的眼圈登時紅了,不過她也無從辯解,薑家待她不薄,給的薪水也超出業界水準,答應過會全心全意看護老爺子,到底是疏忽了。
程未然吸吸鼻子,低聲說:“對不起,是我的失職,我今天出了趟門,所以——”
“知道了。”
冷淡的語氣,絲毫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程未然心裏一酸,眼淚差點飆出來。
老許尷尬地解圍:“小薑總,這個跟程小姐沒關係,太太今天去逛街,拉著程小姐——”
“所以她人呢?”
老許愣了愣,也慫了,“……老爺子說人多看著心煩,就讓她先回房了。”
薑以湛冷笑一聲,倒也沒說什麼。
老許打量著他的臉色,思量許久,說道:“小薑總,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嗯,你說。”
老許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回道:“老爺子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您以後還是多陪陪他吧。他老人家嘴上雖然不說,內心還是特別希望您能陪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