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裏的馮珊喊得聲嘶力竭、慷慨激昂。
寧綰綰砰的一聲推開門, 她就像被掐住脖子一樣，瞬間噤聲。
“你……你看我幹什麼？”馮珊縮著脖子, 目光閃爍不定，“難道我說錯了嗎？”
“說錯了一半。”寧綰綰平靜地糾正，“首先, 我確實缺了很多課，這點你說對了, 但那是因為我身體不好。其次，我拿下這個名額, 憑的是實力。最後，你既然說我已經不是寧家的人, 那誰還會給我走後門？不怕得罪寧家嗎？這前後邏輯, 接不上。”
“我……”馮珊吞吐片刻，別過頭說：“我不管！為什麼是你？我不服！我……”
“上課了。”吳教授威嚴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學生們雖然覺得她的決定不公平，但她威嚴猶在, 所以不敢多話，全都乖乖回到座位上了。
“教授。”寧綰綰站在原地沒動，“我申請隨堂測驗, 開卷考, 可以上網查資料的那種。”
馮珊正氣呼呼地回座位呢, 一聽這話便又炸了：“怎麼的？來找抽了？”
寧綰綰神定氣閑：“人, 總要有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證明自己優秀，或者——廢柴。
馮珊本來有些膽怯，不敢應戰的, 但一聽說能開卷，還能上網，就舉手讚同：“對！教授，我們要求隨堂測試！大家都不服寧綰綰當選您的助手！”
這話一出，全班翻白眼，她自己能耐就算了，幹嘛把全班都拉下水了？誰跟她大家了？
“既然大家有意見，我就尊重你們的意見。這次的工作，是對一部古裝情景劇做美術指導。所以，隨堂測試的題目是……”吳教授在PPT上打出一個標題：
古代市井首飾設計。
題目一出，學生們便開始議論。
他們是藝術史專業的，學設計首飾？沒搞錯吧？
吳教授看看時間：“20分鍾之後，有信心競爭的，上台解說。現在，計時開始。”
話音下，馮珊立刻掏出平板開始上網查資料。
寧綰綰也從包裏拿出平板，用筆勾畫著。
半節課的時間匆匆而過。
“時間到了。”吳教授開口，“誰先上來？”
“我！”馮珊一馬當先，把圖片發到電腦上就開始解說。“這是參考首都博物館藏品——清代宮廷首飾做的設計，主題是花草，用的技法是點翠……”
她侃侃而談，足足說了六七分鍾，講完還期待地問道：“教授，怎麼樣？”
“資料找得很詳盡。”吳教授點評著。
馮珊將這話當成最高規格的獎勵，開心得臉上發紅，抱著平板就回座位了，開始構思待會兒怎麼嘲笑寧綰綰。
其他人見教授誇獎她，心中不覺喪氣，好幾個準備好的學生，臨時改主意不上台了。就算上台的，也隻是說了兩三分鍾而已。
但三四個說個兩三分鍾，也耗了快十多分鍾。看看時間，隻有兩分鍾下課了。
“寧綰綰？”吳教授催道。
寧綰綰拿著平板走上講台，緩緩地說：“我畫了一幅圖。”
她將圖片傳到電腦，一投影出來，就遭到馮珊的大聲嘲笑：“20分鍾你就花了一幅簡筆畫？用的材質是……哈哈哈？銀質？還有黃銅和木頭？寧綰綰，你low不low啊？”
寧綰綰沒有理她，隻是解說自己的畫：“純銀的這副是如意雲頭簪，配一對絞絲銀鐲，如意雲頭的含義是……”
她說得言簡意賅，卻又通俗易懂，一邊說，下邊有學生不住地點頭。最後，她微微鞠躬，下了台：“教授，我說完了。”
吳教授看了一眼時間，走上講台：“還有一分鍾下課，我簡單點評一下，然後宣布比賽結果。”
來了來了！馮珊趕緊正襟危坐，隨時準備在同學們的掌聲中，上台發表感謝宣言，同時狠狠地懟寧綰綰一把。
“這次隨堂測試雖然小，但能反應出你們的基本功，依我看來，簡直是一塌糊塗！”吳教授的語氣轉為嚴厲，“剛才我走了一圈，你們好些人連古代華夏首飾有什麼都不知道，要搞胸針。還有些不懂古代首飾的材質，要用鑽石！”
馮珊聽著便竊喜，這些點她可一個沒踩。她設計的是簪子、鐲子、花鈿，還用了點翠，這可是華夏古代特有的工藝！
她滿懷信心等著被吳教授誇。
吳教授話鋒一轉，果然提到了她：“還有些，雖然對華夏古代首飾了解，卻沒有看題。題目要求的是古代市井首飾，點翠這種工藝，在古代就算是一般貴族，也不一定用得起，一個市井平民，怎麼可能渾身上下都戴點翠首飾？皇後娘娘的冊封大典也不過如此了！”
什……什麼？馮珊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吳教授的意思是，她弄錯了？可是她設計的首飾那麼漂亮！
“什麼是市井？市井就是平民。封建社會，平民大多困苦，能用得起銀首飾的屈指可數，大多數還是用木、骨、銅，好一點的用純銅包金、包銀。所以，這次隨堂測試第一的人，是——”吳教授提高聲音，“寧綰綰！”
“哇！！！”孟茹帶頭鼓掌，其他人也紛紛鼓掌起來，孟茹大聲說：“綰綰，你真是太棒啦！喂，某些紅眼檸檬精，聽到教授的話了嗎？”
“哼！”馮珊咬住嘴唇，等吳教授離開了才罵道：“分明是教授包庇她！教授一定提前告訴她真正要的設計是什麼了，或者，就算我們的作品對調，教授也會誇她設計得華美。反正，教授就是偏心！”
“你得了吧！”旁邊收拾書包的同學忍不住了，“吳教授是什麼個性，你還不知道？她怎麼可能讓人走後門？再說了，寧綰綰設計的就是很對題，很好看啊。”
“就是，你看看自己設計的是什麼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弄皇後的鳳冠呢，哪裏像平民戴的首飾？”
“反正我對寧綰綰的設計稿很服氣，她一亮出來，我就知道自己輸了。”
“我也是。不過輸了就輸了，我本事不如人家，輸不起才丟臉呢！”
眾人的議論像一記一記耳光，打在馮珊臉上，她硬撐著找場子說：“懶得跟你們這群沒理想的人說……”
然後迅速收拾東西離開。
剛走到門口，她就被人叫住了。“同學，藝術史論是在這個教室上課嗎？寧綰綰在嗎？”
馮珊一聽寧綰綰三個字就煩，剛想抬頭罵人，忽然看到附近好幾個舉著手機的社會人士。她這時倒機靈起來，大叫道：“寧綰綰就在裏麵！快去堵她！晚了她就下課走了！”
周圍的社會人士果然是娛記，一聽這話就舉著手機衝進教室。寧綰綰還沒離開座位，就被堵在牆壁前邊的座位上了，還把其他學生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