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傅鄔高將價格一一報完, 馮陽先不幹了,嚷道:“十萬?五萬?七萬?你們別是看我們老板年紀小就欺負她吧?這破東西哪能值這個價?你們珠寶廠……”
“陽哥。”寧綰綰溫溫和和地說了一句。
馮陽登時閉嘴不說話了。
三個老師傅看馮陽一個大男人, 滿臉都是憤懣不滿,但因為寧綰綰一句話就忍著不開口,心裏不知怎麼的就有些沒底。這小姑娘看起來柔柔弱弱的, 嘴角帶笑,臉上還帶著古怪的眼鏡, 不會真的看出點什麼來了吧?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
他們三個做的貨, 不送去專業的機構,不用專業的檢測工具, 根本檢測不出真假。這小姑娘一雙眼睛, 怎麼能看得出來呢?
鄔高定了定神,看她阻止司機的模樣,還拿起翡翠鐲子在陽光下亮了一下, 誇道:“小姑娘,你看看這水頭,這透明度, 真真的老坑冰種, 這要是在外邊, 沒有一兩百萬, 買不下來。也是我們廠子虧了,我們幾個老師傅又是私藏的東西,不敢拿到正經渠道賣, 才出這個價格的。”
“就是。”黃胖也附和說,“其實咱們手上的東西好,有門道的人都知道,每天都有人來問。這都好久沒有新貨了,好不容易清理倉庫才找出這幾個東西的。”
“是嗎?”寧綰綰笑了一聲,“你們翻遍倉庫,找出來的就是這些東西?”
她纖白的手指在餘下的兩個盒子裏劃過,漫不經心地說:“和田玉倒是真的和田玉,就是這麼一丁點大的雕件也用七八塊玉石拚成。至於鑽石,不用說了老手法,用鋯石弄的。”
她每說一句,三個老師傅的眼中便多一絲慌亂,黃胖嚷道:“你這小姑娘,怎麼還汙蔑人呢?什麼拚湊、鋯石?殺價也不是這麼殺的!”
“我到底是殺價還是說實話,你們心裏清楚。”寧綰綰瞥了一眼鄔高手裏的鐲子,“翡翠,B貨染色充A貨。這種東西,別拿出來丟人現眼了吧?有好東西,拿出來,我買。要想作假,也可以,別讓我看出來。”
三個老師傅登時心中一跳,這小姑娘隻是看一眼,竟然將他們用的造假手法全都說中了,別真是個高手吧!
三人想想心中就發毛,不管是不是真的高手,這筆生意都做不成了。“不買就不買,既然看不上,這生意就不做了,您請回吧。”洪矮為了安全起見,直接要把盒子關上,還做出滿臉不高興的樣子。“不過您這人啊,人品也太低劣了,為了殺價直接說人家賣假貨。也就是擱咱們這幾個老頭子,脾氣好,換別人,早把你打出去了!”
“別呀。”寧綰綰還是笑得柔柔的,玩著陽傘上的墜子,“早就聽說這家廠專門賣假貨,今天特意來見識一下,沒想到,還真是。你們要是不服氣,盡管拿東西出來,要是看不出作假的痕跡,我認輸,一口氣將所有的東西都買下,價格隨便你們開。”
她這話,既不像是來挑釁的,又不像是來找事,天真得像豪門千金純粹來找刺激。再看看她的做派,三個老師傅心裏有話也不敢多說,最後還是洪矮拿了主意:“你這小姑娘,到底想幹什麼?有事直接說,何必消遣我們?告訴你,我們三個呢,在道上也混很久了,不是被嚇大的。”
他敢這麼說,是有恃無恐。
都是私賣私買的,她現場說是假的,誰能證明?又沒有專家鑒定,又沒有鑒定證書,誰信呢?他們當然不會認。但是拿走東西去鑒定機構,又沒有購買的正式□□和貨物編號,就算鑒定出東西是假的,怎麼證明是在他們手上買的?
這麼多年了,他們就是靠這些手段混錢的,怕過誰?這小姑娘就算一眼能看出他們的東西是假的,又能怎麼樣?大不了不賣了。
三個老師傅肚子裏有定心丸,所以一點也不慌。鄔高也不再說話,將鐲子收了起來,三人將盒子一關,就轉身要走。
寧綰綰也不繼續說鐲子的事,隻是問道:“你們三個作假的也這麼眼高於頂,做了奸商,竟然還自詡身份,真是太可笑了!昧著良心把名聲搞砸了,一個工廠都不敢雇你們,又自恃身份,拉不下麵子去小區裏擺攤騙老百姓,真是叫人說你們什麼好呢?”
她的話正中三人心事,三個老師傅腳步一頓,臉上掛不住,鄔高眼看著就要回去爭辯了,又被洪矮拉住。
他們作假這行的,最怕跟人起衝突,鬧到警察麵前。到時候警察拿東西去一鑒定,官方說他們作假,那可怎麼辦?
可他們想走,寧綰綰的聲音卻如影隨形。
“拿幾個破東西就想賣幾萬、上十萬,是真的窮瘋了吧?可早年的時候,你們多風光啊,一人工作,全家富得流油,老婆不用工作,在家裏帶孩子就行了。現在呢?家裏多少人嗷嗷等著拿錢回去呢?老婆老了,病多了,沒有養老醫保可以用。孩子大了,要讀書要結婚,就算是自己吃糠喝生水,也擠不出錢來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