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號的朔風在很高的天際呼嘯而過,整個院子都回蕩著一種嗚咽的回聲。
院子裏漸漸安靜了下來。隻剩下書房之中的兩個人對坐著,燈燭搖曳,將兩個人的影子投射在窗子上。
吳祿貞見貢王嚴肅了起來,也不再嬉鬧了,平日裏嘻天哈地的臉上,少有的帶了一絲嚴肅。
“看你今天的樣子,是打算應了朝廷這門親事,然後接著追隨老佛爺,接著效忠朝廷,是嗎?”
吳祿貞的問題,刀子一般丟了過來,貢王即便是有準備,還是被問個措手不及。
“唉.......”貢王一聲長歎,道:“這門親事,如何能不應下啊!你們漢人有一句老話,叫做瘦死駱駝比馬大,即便是這些年朝廷顧此失彼,捉襟見肘,但畢竟也是朝廷。”
“你是怕了?”吳祿貞挑著眼眉望向了貢王。
“怕什麼?我們蒙古兒郎幾時怕過?隻是念及孝莊太後乃科爾沁故老,聖祖爺待喀喇沁部聖恩,此時若推諉了這門親事,有不念舊恩之嫌。”
吳祿貞立刻就捉住了貢王話語裏麵“聖恩”二字。嗤笑了一聲,道:“論及對朝廷的了解,你還不如你的父親旺都濟格王爺,我說句冒犯的話,別看老王爺活著的時候飛揚跋扈,殘忍暴虐,可是論及朝廷的事情,看的比誰都透。”
聽到“飛揚跋扈,殘忍暴虐”這個詞的時候,貢王的眉毛擰成了疙瘩,麵露不愉之色。
可是吳祿貞似乎根本就不理會,接著道:“別的不說,且說說旺都濟格王爺那一輩,土默特右翼王爺如何?招兵買馬,訓練新軍,整飭地方,最終落得削爵為民,病死獄中?翁牛特旗王爺又如何?僅僅是給光緒爺上了幾個折子,說有意為國訓練草原鐵騎,抵抗洋人,結果呢?還不是暴斃而亡?”
隨著吳祿貞侃侃而言,貢王仔細的聽著。不時點頭。
話鋒一轉,吳祿貞接著說道:“可是旺都濟格王爺呢?雖然惡名傳了出去,可是朝廷非但不追究,反而年年賞賜。你想想,這其中的所謂聖恩,究竟是什麼味道呢?”
吳祿貞的話,絲毫不差的傳進了貢王的心底。
書房中頓時安靜了下來,案上的自鳴鍾沙沙的響了一陣,鐺鐺連敲了十一下,已經是天交子時。吳祿貞長歎了一口氣,道:“天色以晚,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我便告退了。”說罷,將喝殘了的茶一飲而盡,轉身要走,卻又站住,望著書案上的書,道:“這本大義覺迷錄能否借我看幾天?”
貢王起身相送,道:“吳兄想看,送你又如何?”說罷,親手將書交到了吳祿貞手裏,送出了大門之外。
望著吳祿貞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旺達貼了上來,道:“王爺,此人終究是隱患,若是教唆的王爺走錯了路,我們王府將萬劫不複啊!”
貢王望了望朔風過後湛朗的星空,道:“這個我明白,他就是太心急了,也太好鬥了。”
說罷,一名常隨打扮的人由門外跑了進來,打千道:“稟王爺,輔國公一路上留下了信息,明日正午,公主就會到達茅荊壩驛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