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善坤好像已然困極,便側臥在暖炕上,枕著胳膊,微微一笑,道:“王爺就為這件事苦悶啊。也並非是很難的事情麼。”
貢王笑道:“如此說來,福晉是有辦法嘍。”
“我說句話,王爺可不要怪罪,這些計量,京城的八旗權貴,是早就用過的,有人仗著禦賜之物,橫行霸道,自恃身份,別人又無可奈何,他所依仗的,還不就是個物件嗎?”
貢王眼睛一亮,霍的在暖炕上坐起來,輕擊了一下炕桌,道:“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呢?”說罷,便去握福晉的手,道:“福晉真乃女中諸葛啊!”
被王爺捉住了手,福晉大為窘迫,但是眼前之人畢竟是夫君,善坤也甜甜的笑了,很快,便在王爺的書房之中進入了夢鄉。
第二日,福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想要坐起身,才發現一床被子正蓋在自己身上,書房之中暖和無比,四下望去,王爺的官服和帽子卻不見了,便厥起了嘴,道:“這麼早便出去,昨夜四更天才睡,難道你是鐵鑄的嗎?都不用睡覺的嗎?”說罷,便下地,不用下人前來伺候,將錦被疊了,打量著書房的布局。
這書房,善坤不是第一次來了,但是如此仔細的觀看,還是頭一次。在這裏,福晉忽然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這裏真的是塞北關外的一個王爺府嗎?倒像是江南名士的書齋了。
隻見貼著東牆,是一排書架,上麵有各式各樣的書籍,擺的整整齊齊。就連暖炕炕沿上都有書籍。有一些都是打開的,就放在架子上,看上去這些書並非是附庸風雅的裝飾品。
貼著北牆,卻是一排紫檀的百寶閣,按照常理說,這百寶閣上應該擺放秦磚漢瓦,商鼎周器。可是卻沒有,擺放的卻是連京中都少見的稀罕物件。自鳴鍾、八音盒、洋房子等等不一而足。有一些就連善坤也說不上名堂。
書房暖炕的東邊,是一張硬木實心的書桌,已經是上了些年歲的物件了,上麵的書籍文稿散亂著,還有一些鬼畫符一樣的東西,福晉側過臉仔細的辨認,卻像是東洋文字。右側有一個白瓷壇子,裏麵裝的是貢王的畫作,打開一副,卻不是水墨丹青,而是一副肖像,畫的卻是鍾馗,下麵提詩雲:
如今鍾馗安在乎?森羅大殿洞開,百鬼欺世,黎民凋敝,生靈塗炭!嗟夫!
捉鬼之人疑而不用,怕鬼之人坐掌森羅。可歎,可歎!
字跡筆鋒,都是貢王的,福晉看著提拔,會心一笑。也知道王爺的書房很重要,怕是將一些書稿文案弄亂,便也就出去了,想著,便來到東廂磨坊文十三這裏。
前次剛剛鞭打了文初一,文十三似乎是火氣消了。福晉走進阮子的時候,正看見文初一坐在院子當中,正在劈柴,文十三的粗俗不堪的話,正在磨房中傳來。
“你小子好不省事!也不看看咱們現在的處境,雖然王爺答應收留我們,可是楊二喇嘛就能善罷甘休了?這個時候不要出枝節。琪琪格是蒙古人,豈能和你成婚?”
文初一隻是不說話,仿佛把全部的怨懟都發泄到了柴刀上,狠狠的一劈,頓時木屑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