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三更時分了,遠處司辰台上傳來了三生沉悶的炮聲。
貢桑諾爾布坐在了包廂之內,已經連著吃了三壺茶了,不知道是氣急,還是吃了太多的茶,現在王爺卻是一直沒有睡意。
得天齋也是要打烊的,王爺和燕崇樓最後在得天齋出來,順著後門的小巷走到了黑暗的牛街上,繞過了平日熱鬧非凡的天橋,躲過了幾隊巡更的兵丁,才來到了一處大雜院之外,燕崇樓小心翼翼的望了周邊,輕輕的拍了兩下手掌。
半晌,裏麵也沒有動靜,一直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才聽見裏麵有一個老邁的聲音道:“報個萬!”
“和字!”燕崇樓答道。
兩扇大門才緩緩的打開,動作很輕,但是越想著輕一些,這榆木大門的門軸越是發出了吱吱呀呀的聲音。
出來迎客的,是一個上了年歲的人,貢桑諾爾布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
這個人便是在得天齋托著前朝皇帝的玉璽去賣的老者。見後麵沒有人跟著,便將貢王和燕崇樓引進了偏房之中,關上了門,才緩緩的道:“燕大俠,這裏沒有外人,整個雜院沒有其他人,盡管放心。”
燕崇樓才點了點頭的,道:“鬥爺好本事,我隻在三年前聽說,鬥爺想要起幾個大穴,沒想到今日竟拿出這麼硬的貨。”
這個諢號叫做鬥爺的老者,似乎很不善於跟別人交談,隻是唯唯諾諾的道:“燕大俠說的是,今日也多虧燕大俠的照應,這燙手的東西才賣出了三十萬銀子,有了這筆銀子,我便能金盆洗手,不再做著損陰德的營生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鬥爺給王爺的感覺,便像是一個尋常的農夫一般,臉上的褶子縱橫交錯,眼睛也都是昏黃的,伸出來的手臂也是幹枯異常,沒有什麼肌肉了,一種腐朽的氣息撲麵而來。
按道理說,這人定是江湖中的梟雄,連建文帝的東西都能搞得到,怎麼見到燕崇樓卻是如此的恭敬。
燕崇樓卻不管鬥爺,轉身坐在了炕上,道:“鬥爺還不能金盆洗手,我給您引薦一下,這便是我們三當家的,我給您接了個活,便是我們三當家的差事。”
聽到了這句話,鬥爺頭搖的像是個撥浪鼓,道:“不是我不給您麵子,您早在綠林之中混跡,也是知道我們這一行的規矩,不與官爭,不掘仇塚。我們地底下的營生,向來是跟著羅盤和星圖走,幾時也沒有聽說過有什麼差事。即便是有個地方我不知道,而這位三當家的知道,就找我下地做活,也是一筆買賣。”
說了這麼一堆,有些話是王爺聽得懂的,有的是聽不懂的。
鬥爺接著道:“再說,我已經金盆洗手了,實在是幫不上二位的忙。”
燕崇樓卻是眼睛瞪得圓圓的,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就是一筆買賣?”說罷,便在懷裏掏出來一疊嶄新的銀票,拍在了小炕桌上,看著鬥爺。
鬥爺還是一臉的為難,道:“燕大俠,現在是亂世,您也知道,我拿著這麼多的錢也沒有地方安安生生的花,還是另請高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