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日勒這嗓子,就像是一聲炮仗一般,在嗡嗡的議事廳之中炸響,這些台吉章京雖然都是滿腹的怨言,可是卻礙於王爺的威嚴,誰也不敢說出來,隻是私下裏相互嘀咕幾句罷了。
可是這寶日勒卻是個烈火一般的脾氣,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站了起來,直接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有人做出頭鳥,場麵便再也不能控製了。
這下子到好,不管是刑名章京,還是文書章京,都跳了出來,頭搖的像是撥浪鼓一般,道:“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王爺似乎已經早就有心理準備。也沒有動怒,隻是安靜的坐在了座位上,手裏麵端著一杯茶,卻是去年的陳茶,一邊輕輕的抿著,一邊斜著眼睛打量著這些頑固不化,腦滿腸肥的官員們。
好像見王爺沒有什麼反應,議事廳之中的聲音也漸漸的平息了。
反倒是張福臨,正悠然的坐在座位上,眯著眼睛,雖然王爺前麵的話,很讓人激動,可是仔細想了想,便覺得這件事很棘手,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在喀喇沁旗境內,無論如何,都是蒙古人說的算。
反正是他們蒙古人之間的事情,和自己一個外人沒有關係,便看西洋景了。
王爺將茶碗輕輕的放下,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正襟危坐,大家便不再說話了,特別是寶日勒,對剛才自己的做法感到有一些後怕,便也不做聲了。
王爺清了清嗓子,站了起來,在眾人麵前走了幾步,腳步聲在空曠的議事廳之中,顯得壓抑。每次經過這些人的麵前,都像是有巨大的威壓襲來。
這樣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貢王爺忽然道:“不要這麼拘謹麼,有什麼意見,就提出來吧。”
寶日勒了吞了一口唾沫,道:“王爺,或許是我們這些人差當的不好,還是有什麼事情做錯了,觸著王爺了,怎麼免了我們的差事?”
貢王爺笑了笑,道:“我並非是奪了你們的差事,你寶日勒,今年已經是五十七歲了吧。咱們蒙人旗人的俸祿銀子,都是你這個錢糧章京過問的,畢竟是歲月不饒人啊,有好多的賬務你已經是力不從心了。”
寶日勒麵色漲得通紅道:“王爺這麼說,可是偏頗的很了,我父親便是咱們喀喇沁旗的錢糧師爺,一輩子跟著老王爺鞍前馬後的,勞苦一生,我也算是承襲了我父親的差事。”
說著,這膀大腰圓的寶日勒像是受到了什麼委屈一般,竟然眼圈一紅,抹起了眼淚,道:“我從十六歲掌管喀喇沁旗的錢糧差事以後,也是勤勤懇懇,絲毫沒有鬆懈,現在雖然已經是五十七歲了,可是畢竟還身強體壯的,還是能夠為王爺分憂的!”
貢王爺伸出了手,拍了拍寶日勒的肩膀,讓他坐下,溫言道:“寶日勒的心情我了解,隻是您真的是歲數大了,我前日看了一下賬本,怎麼溫都日格的年奉現在還在發放呢?溫都日格不是已經去世了嗎?”
寶日勒臉色就像是冬天的髒雪一般,難看至極,但是王爺已經題名道姓的說出了溫都日格的名字,卻也不好反駁,隻是低頭道:“這,這隻是一時疏忽,我下去定會徹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