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英(1 / 2)

後半夜落起了雨, 直至晌午仍未停下。涼絲絲的秋雨打在庭院內的木枝上, 蒼冷濕潤。錦繡推開小窗,倚在木台上看了一會兒,聽著雪雁在身後來回走動的聲音, 揚了揚嘴角:“大清早的又忙些什麼, 總歸算是做客,坐下歇會兒吧。”

雪雁聽她聲音鬆快, 也跟著笑起來:“好久沒下雨了, 奴婢找些瓶瓶罐罐的,接一點無根水, 下回姑娘月信來了還能派些用。”

錦繡歎了口氣:“那道長說的話你還記得呢,指不定是他信口胡謅的,無根水又治得了什麼,我也沒那麼嬌氣, 那一點痛,忍忍就過去了……雪雁, 你過來瞧瞧,那兒是不是有個人?”

雪雁忙放下了手裏的東西湊到窗邊,果真見院裏的枯樹後頭有一抹粉色的裙影,目光驚疑:“這……莫非是碧痕麼?她鬼鬼祟祟地躲在那兒做什麼……”

兩人正說著話,那一抹粉色忽而在雨簾中輕輕一蕩, 像一朵桃花在風裏打了個轉,輕飄飄地橫倒在地。

二人皆是一驚,忙跑出門去察看。

雪雁將地上的人翻過來抱在懷裏, 嚇了一大跳。

這女孩兒根本不是碧痕。

兩人暫且顧不得許多,隻合力把這少女抬回了屋裏,扶到榻上。

少女十歲出頭的模樣,圓圓的小臉,長長的眼,兩片又薄又紅的嘴唇微微張著,臉上淌著雨水,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正直愣愣地望著她們:“你們……你們是誰?”

錦繡拿帕子替她擦著臉,柔聲道:“我們是來顧家做客的,你呢,是不是……顧家小姐?”

少女見錦繡眉目極妍,神色溫柔,說話也是輕聲細語,放鬆了些許道:“你怎麼知道?”

錦繡:“你和顧大哥長得很像。”

顧衛英一聽,細長的眼笑得彎彎的:“那當然啦,我們是親兄妹嘛。”頓了頓又咦了一聲,睜著眼好奇地打量錦繡:“你叫什麼,怎麼會認識我哥哥的?”

“我姓林,叫錦繡,她是我的丫鬟雪雁,是你哥哥救了我們。”

顧衛英眼睛一亮:“真的麼?快與我說說是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錦繡摸了摸她的衣服,“你穿得也太少了,這樣會著涼的。”

顧衛英像個孩子似的揪住她衣袖:“我要聽嘛!”

“行啊,不過你要告訴我,你怎麼會一個人到這個院子裏來的?碧痕知不知道你在這兒?”

顧衛英扁起嘴道:“別跟我提她,那丫頭成日到晚的除了叫我喝藥就是衝著鏡子打扮,厭煩透了。”她忽然緊張兮兮地抓住錦繡的手:“你可千萬別去通風報信,我不想喝藥。”

雪雁在一旁搖頭:“顧小姐,你不讓咱們去跟人說你在這兒,到時候你家裏人可要怪罪我們的。”

“怪罪了才好,我哥哥要是過來怪罪你,我就能見著他了。”

雪雁替顧衛英解下衣衫,錦繡笑問她道:“張媽媽說你哥哥最著緊你,每日早晚都要去看過你一回才走,這樣還不夠麼……再說,喝了藥身子才會好,你不想好起來?”

“什麼早晚都來?每一回都趁我不注意的時候……”顧衛英將她的手一甩,氣呼呼地鼓起了臉:“不與你說了,你和碧痕一樣討厭。”

錦繡無奈:“雪雁,去拿杯茶來給她暖暖身子。”

雪雁正要過去,顧衛英忽然抬起頭臉色難看道:“我不要喝茶,茶也是苦的!苦死了!死也不喝!”

錦繡與雪雁相視一眼,都在彼此眼裏看到了疑惑。

顧衛英少說也是十歲出頭的姑娘家,看她的行為舉止,倒像是個孩童。而且看她神色,似乎對苦的東西極其抵觸……

錦繡沉吟道:“哮喘的方子我從前見過,大抵是那幾樣,應該不會很苦才對,真有那麼苦?”